实在不能动那道屏障分毫,莉娅只能不甘心地停下,站在原地气喘吁吁。
她的额头布满了汗珠,从她小麦色的肌肤上微微划过,红纱下的波涛汹涌随着她的喘息而上下起伏着,身上那股甜腻的香味越发浓郁了,蔓延在了空气中。
沈星碎的原身是龙,对气味十分敏感,他的鼻子微微动了动,有些不舒服。
“我赢了,”沈星碎迫不及待地开口,“以后别来纠缠我了。”
然后也没等莉娅反应,几乎是头也不回地跑了。
只留下莉娅一个人站在原地,眼神微暗。
而沈星碎跑回原先的地方时,叶岁和利昂却已经不见踪影了。
……
叶岁独自回到恶阁,一路上都在思考着自己最近为什么会这么奇怪。
一回到恶阁,便看到方师姐趴在桌子上抽泣,肩膀颤抖着。
一旁的柳师姐则在她旁边一边轻声细语地哄着,一会儿装作恶狠狠地唾骂吴师兄。
好不容易把方师姐逗得破涕而笑,柳师姐佯装生气,“好了,还不上去好好洗把脸,让小师妹看了羞不羞啊。”
方师姐这才注意到了一旁的叶岁,做师姐的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还被小师妹看到了,她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先上去洗把脸了。”
说完,“噔噔噔”地跑上了楼。
“方师姐这是怎么了?”叶岁一边问一边坐下。
“还不是因为她这一天天的情绪起伏大啊,一会儿因为吴师兄开心而开心,一会儿又因为他难过而难过,如今是为了他感到难受喽。”柳师姐无奈地摊手。
“为什么她会因为吴师兄开心而开心,难过而难过,还会难受?”
“还不是因为她喜欢吴师兄。”
“喜欢一个人,就会因为他的欢喜而欢喜,悲伤而悲伤吗?”叶岁好奇地问。
柳师姐笑着跟她解释,“当然了,你会总是关注他的情绪,他笑,你也会笑。他难过,你也会难过。”
“那方师姐为什么会难过呢?”叶岁还是懵懵懂懂的。
“因为啊,她喜欢吴师兄啊。”柳师姐耐心地给她解释,“她看见吴师兄与其他师姐打闹,心里便会感到不开心,难受。”
“这个啊——叫吃醋。”
“吃醋?”叶岁不自觉地将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出,感受着心脏的跳动。
不复面对沈星碎时的剧烈跳动,也不复看见沈星碎和莉娅双双离开时的空落落的感觉。
“师姐,怎么才算喜欢一个人呢?”仿佛脑子哪一根弦突然接上了,叶岁心下隐隐地起了一个念头。
这可能可以解释她今天一天心脏的异常。
“喜欢一个人,应该就是看到他会心动,看不到他会失落,总是想他在干什么,明明很在意他,到了他面前却不表现得明显,不想低他一等吧。”
叶岁的心掉了一拍,难不成——她真的喜欢沈星碎?
“师姐,那喜欢——可以出现在两个对彼此都十分熟悉的人身上吗?”叶岁想确认,她对沈星碎的感情,到底算不算喜欢。
“当然可以,有些喜欢轰轰烈烈,从眼神和行动上都可以看得出来。可也有些喜欢,细水长流,像是陪伴在你身边的空气一般,不起眼,却很重要。”
“我有一个朋友,她和一个人相识相伴了几年的时间,是可以将自己的性命毫无保留地交托给对方的那种信任,在以前,她从来没对这个人感到喜欢过,可是有一天,她看到这个人和另一个姑娘在一起,她却感受到了难受——这是占有欲?还是喜欢?”叶岁的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
“那你这个朋友的感情可能有些迟钝哦,也许就是我说的后者——在潜移默化下喜欢上另一个人,当然,也不排除是占有欲。”柳师姐看破不说破。
“那如果他对你说,他喜欢你,你的第一想法是欢喜还是厌恶呢?”
“不可能!”叶岁脱口而出,对上柳师姐似笑非笑的眼神,她才给自己找补,“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
柳师姐拍了拍若有所思的叶岁的肩,站起身来,“好好想想吧。”
叶岁回想着自己与沈星碎相处的点点滴滴,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将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不在时,她会想知道他在做什么。
在他面前,她总是会表现出对他不屑一顾的样子,因为怕他看出自己的情绪。
看到莉娅接近他,她会感到难受。
只有在他身边,她才会表现出自己的孩子气和脆弱。
她是喜欢沈星碎的。
这种喜欢,可能是发生在某个时刻,某个地点。
可能是初见时,那个映在她瞳孔里那个坐在破败的围墙上晃悠着长腿在阳光下小憩的少年身影。
也可能是一次次把她从生死关头拉回来的触碰。
也许,是一声声破开丧尸包围圈后对她说的“没事吧?”
在她旁边碎碎念念的人,她想让他陪她岁岁年年。
……
这头,沈星碎独自坐在庭院中。
他一会儿坐在石椅上,一会又坐立难安,在庭院中踱步。
他们不会一起去哪儿了吧?
一起吃饭去了?
那小子不会灌她酒吧?
那丫头傻乎乎的,万一被拐跑了怎么办?
沈星碎忧心忡忡。
夏枯看着自家少主一副怨天尤人的妒夫模样,有些无奈,“少主,您要不先坐下来吧。”
“少主,你这么喜欢夫人,你就直接跟她说呗。”寒水托着下巴看沈星碎来回踱步,百无聊赖地顺口提了一嘴。
沈星碎炸毛,“谁说我喜欢她了!”
寒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您喜欢夫人嘛。”
沈星碎将疑惑的眼神投向其他的三人,三人都点了点头,就连他的事业粉青栀都一脸不情愿地点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喜欢她?”沈星碎眼神漂浮,神色不自然地问他们。
“只有她才能顺你的毛,往你头上扎小辫子嘛。”寒水调笑道,这还是秋拓跟他说的呢。
见他家少主的脸逐渐变得墨黑,寒水连忙找补,“还有您想亲自给她做绿豆糕,亲手给她制作骨萧,看到她跟别的男人说话,你会生气……”
沈星碎的脸色和缓了些,“这就是喜欢吗?你怎么就知道这不是种习惯?”
寒水无奈扶额,“这不是喜欢是什么?少主您试想啊,如果有一天,叶岁带着另一个男人到您面前——”
“不可以!”沈星碎咬牙,打断他的话。“举的什么破例子,换一个!”
小星星可听不得这话。
寒水:……
沈星碎也觉得自己的话莫名其妙,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难不成他真的喜欢那丫头?
这时,“嗖——”地一声,一只绑着纸条的飞镖破云而来,划破了空气中的寂静,带着风雨欲来的气息,“铮——”地直直钉入庭院中的树木的根干,秋拓上前一步,拔出了深入根干的飞镖。
一目十行看完了纸条上的内容,秋色神色一敛,“少主!不好了,那边出事了。”
沈星碎大步跨向前,从秋拓手中接过纸条,神色冷凝。
“明日——回平安域。”
……
叶岁回到房间,正坐在床边看她从师姐们那拿来的话本。
她看的是时下最受欢迎的一本,名为《青梅酒》。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里面的内容那叫一个香艳无比,柳师姐给她的时候,特地要她找个没人的时候偷偷看,笑得意味不明。
叶岁默默摸了下自己发烫的脸颊,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地一页又一页地翻着。
话本里的主角是一对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在一次偶然的指尖触碰中怦然心动,后来两人渐渐开窍,敞开心扉的故事。
“春云将糕点递到香尘嘴边,没好气道,‘这是我阿娘特地给我做的,哝,可便宜你了。’
香尘就着春云的手咬了一口糕点,湿润的唇瓣微微含住女孩微凉的指尖。
春云浑身一颤,仿佛有一道电流流窜在她的全身,令她感到一阵阵酥麻。
她的眼睫如同蝶翼一般颤动着,目光顺着少年修长的脖颈,下巴,唇瓣,鼻梁。
她几乎是用近乎炽热的视线一寸寸掠夺过去。
春云颤悠悠地对上少年的视线,发现少年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底闪着意义不明的光。
屋内的烛火微微摇曳,香尘抬起带着凉意的手,抚摸上了春云的脸,引起她一阵颤栗,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向后缩了一下。
‘别怕’。香尘声音低沉嘶哑,手扣上了春云的后脖——”
叶岁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气息也不自觉地屏住了。
在这时,她的窗边突然响起了一阵敲窗的声音。
那声音也不大,却在寂静的夜里十分突兀。
叶岁本来就做贼心虚,听到这阵敲门声更是被吓得神魂俱散,手忙脚乱地把话本藏在枕头下,整了整衣裳上的褶皱,这才向窗外走去。
“吱呀——”一声,叶岁打开窗门,看见沈星碎正倚在栏杆上,仰着头看着皎洁的月光。
他的头微微抬起,一头墨发随着后仰的角度而摆动着,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银白,脖颈更显修长,喉结轻轻滚动了下,像是不通世事的月光少年。
让人——想亵渎他,染指他,将他拉下神坛,让他沦落,让他堕入情欲的深渊。
叶岁忽然想起了话本上的内容,眼神顺着他眉眼轮廓一路下滑,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见叶岁呆愣在原地,脸颊还带着没来得及散去的红晕,他有些奇怪,“怎么了?你很热吗?”
叶岁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闷闷地说,“可能窗关得太严实了,有些缺氧了。”
沈星碎不疑有他,用微凉的掌心摸了摸她的脸,“晚间睡觉的时候是得透透气。”
叶岁乖乖点头,沉默了半响,才好奇地问,“你来找我干什么?”
沈星碎展颜一笑,拉过叶岁的手腕,两人齐齐朝楼下纵身一跃。
月光下,两人的衣袂交织在一起,增添了一丝朦胧感。
沈星碎拉着叶岁,朝森林深处奔跑。
看着沈星碎的侧脸,叶岁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在月光下私逃,就现在,不要让太阳知道。
沈星碎明面上毫无波澜,可是他心里却十分紧张,握着叶岁的那只手也不敢用力,只是虚虚握着,掌心都不由得渗出了汗水。
寒水说了,追女孩子不能油嘴滑舌,而要靠行动让她知道,还要投其所好。
沈星碎冥思苦想,脑子灵光一闪。
有了!
虽然他对这个不靠谱的下属也不是很信任,但也比他这个从未有过感情经历的好一些——吧?
——
叶岁站在一处打开了门的木屋前,目光呆滞。
木屋里,数十只吱吱兽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黄豆般大的小眼盈满了恐惧。
这些吱吱兽有大有小,最大的有一只兔子那么大,最小的也不过手指般大小。
好家伙。
这是把人一家四代全部捉过来了啊。
不放心地跟过来的青栀四人:……
寒水不停地摇晃着秋拓的手臂无声尖叫,“我是这个意思吗?!我说的是惊喜啊!不是惊吓啊!!”
夏枯无奈地叹叹气,“我以为,你们看了人家姑娘求爱,少主也能当做是下战书的时候就能预料到了。”
青栀却很满意地点点头,就是要这样,吓跑她,断情绝爱。
寒水欲哭无泪,完了呀,他们少主要孤独终老了呀。
——
沈星碎眼含期待地等待着叶岁的反应,只见叶岁经过了短暂的呆愣,好像才反应过来,眼睛“蹭——”地一下就亮了。
“是吱吱兽!”她惊呼。
沈星碎眉梢都挂着得意,“你不是喜欢烤吱吱兽吗?今天你烤多少,我就吃多少。”
寒水四人:……
不愧是你们。
叶岁跑进木屋,那些吱吱兽只是颤抖地更厉害了,她疑惑道,“它们怎么不跑呀?是快死了吗?”
沈星碎对着那些吱吱兽投去了充满杀意的一眼,那些吱吱兽连魔兽都算不上,自然也没有神智,只是突然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迅速在屋内逃窜了起来。
吱吱兽: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