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蔷才想起来,上次立的字据,赶紧从袋里摸出来,细看了一遍:
安王陆孟寅保证以后不会欺负司蔷,不会凶司蔷,如有违誓,每次赔付给司蔷一千两,此证,立誓人安王陆孟寅,受益人司蔷。
那夜,他喝得不省人事,把她误以为是清晏公主,对她动手动脚,说什么都不让走,立下此字据就能走,她收下了,过后就给忘了,根本没当回事。没想成,他还记得,还能兑换承诺。当初画押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她又默念两遍,总算发现其中蹊跷。上面写了“司蔷”,而不是“清晏”或是“清晏公主”。
总算想起来还有这个保命符。陆孟寅放了心。
“真的给我的?”司蔷再次求证,难掩欣喜之情。
“真的。”
“谢谢王爷。”司蔷开心得飞起来,捧着银票亲了又亲。
有了银子,这段日子以来的郁闷,一扫而光。
见钱眼开,大概就是如此。
被骂两句,跪一下,就有一千两收入,银子太好赚了吧,哈哈哈。若是他每天都凶一次,那每天都有一千两收入,天啊,这是要发呀。
司蔷心里乐开花,想起之前在大业寺求的签,风弄竹声,只道金佩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解签的和尚说,我有贵人相助,自当财运亨通,是上吉,好签。原以为和尚胡诌的呢,原来是真的,好灵验啊,有时间得去寺里酬神才行。
陆孟寅不去打扰她,自顾自地倒了茶,一边饮茶,一边看她傻笑。
过了一会儿,司蔷终于从幻想中回到现实,一脸讨好地对他笑,竖起大拇指,一顿猛夸,“王爷您真大方,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到做到,人品杠杠的,佩服,佩服。”
“开心就好。”陆孟寅捏着茶杯,嘴角一笑。
这一笑,真可以颠倒众生。
司蔷第一次觉得这个人其实蛮好看的,暂时忽略掉之前的累累暴行,急忙应和道:“对嘛,千金买一笑,值了值了。”
怕他突然反悔,她赶紧把银票放到袋里,拍了拍,又是一个得便宜就卖乖的笑。
陆孟寅从袖袋里取出一张字据放到了桌上,“字据拿来。”
“做什么?”
“盖章。”陆孟寅把朱字阳文小印拿出来,在自己那份字据上盖了章,接着道“以后我每次履约,我们就盖个印章,可好?”
“好好好,非常好。”司蔷立即拿出字据,利索地盖个章,恨不得把整张纸都盖满了才好。
她想入非非,银票纷纷从天而降,很快被银山票海包围,可以在上面打滚。实在是太幸福了。
陆孟寅抿了口茶。
过了一会儿,司蔷回过神,赶紧把字据宝贝地收好,顺手从袋里摸出药,极其谄媚地道:“王爷,该上药了。
有钱好办事,一切都好说,好生伺候,笑脸相迎,绝不含糊。
陆孟寅将衣服脱到一半,就装着很艰难的样子,胳膊疼得举不动。
司蔷是个急性子,果然看不下去,问道:“要帮忙吗?”
“嗯。”陆孟寅低下头,隐去嘴角露出的笑意。
怕被误会是勾引,司蔷特地强调:“首先声明,我对王爷您完全没有非分之想,纯粹是为了给您换药。”
才不是为了钱。
陆孟寅汗颜,这丫头该记住的记不住,不该记住的偏偏记得牢靠。当初一句话,她记到现在。从她坦荡眼神中确实看不到一丝非分之想。
涂新药,重新包扎,一切都轻车熟路。
“伤口愈合得不错,过两天就能恢复。”司蔷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陆孟寅低头看看肩上的蝴蝶结,夸奖道:“手艺不错。”
“那当然。”司蔷收拾了药品,掏出个药瓶,放到桌上,叮嘱道,“这是除疤膏,拿着,明天自己搽,千万记得。”
大婚在即,新郎肯定忙得不可开交,能不能见到人是未知数,司蔷心想把药给他比较保险。从另一个层面讲,已经越来越相信他,觉得他是个守信之人。
“这两日事多,不一定记得住。”陆孟寅并没有收下药瓶的意思。
“好吧,您日理万机,贵人多忘事。”司蔷把药收了回去。
也罢,还得亲自来比较放心。临道别时,陆孟寅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明天见。”
司蔷觉得有点奇怪,礼貌性地回了句“明天见”,并未多想。
她提着食盒出来,怀揣一千两银子,感觉自己是个小富婆,有点飘飘然,心情大好。走到园里,听到两个守夜婆子在唠嗑。她因好管闲事,便多听了一嘴。
一胖一瘦两个婆子,你一句,我一句聊得正欢。
“柴房那女人断气了没?”
“死翘翘喽,明天是大喜的日子,死人在府里,晦气!早叫人拉去了,惨,实在太惨,全身都抠烂喽。”
“犯得啥事?知道不?”
“听说是勾引王爷,给王爷下药,被抓个正着。”
“不会吧,这些年没人敢惹王爷了呀。”
“错不了,墨简姑娘亲口说的。”
“啧啧啧,胆子真够大的,王爷也敢惹。”
“为了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要命呗。”
“嘘,小声点。乱嚼舌根,小心钟管家的拔你舌头。”
两个婆子背脊发凉,绝口不提。
听到此处,司蔷便猜想他们所说的“那女人”是明庶。听起来,明庶似乎是死了?尸首去了哪?她又急又怕,但必须稳住,从假山后边出来,两个婆子见有人来了,立即将酒瓶瓜子藏到身后。
司蔷眼尖,哪壶不是提那壶,故意笑道:“嬷嬷吃酒呢?
“没,没有。”胖婆子认得司蔷是经常给王爷送宵夜的,最近跟主子走得近,怕她告状,赶紧否认,又很客气。
“我也喜欢吃酒,赏我一杯吧。”司蔷笑得天真无邪,人畜无害。
婆子一看,是一路人,赶紧邀请道:“来来来,一起,别说一杯,三杯四杯随便喝。”
司蔷加入她们,婆子也是看在她最近是主子身边的红人,很是客气周到,司蔷随便喝了两口,一个劲儿地给她们倒酒,酒酣耳热之时。
司蔷低声道:“柴房那女人拉去哪里了?”
“西郊乱坟岗。”瘦婆子脱口而出。
“你们继续喝,我还有事,先走了。”
事不宜迟,司蔷忙放下酒杯,急急从王府出来,直奔西郊乱坟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