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孟寅笑道:“如果你的理由能让我满意,我或许可以考虑。”
听到此话,司蔷仿佛看到了漆黑夜空中照进来一束希望之光,忙把灯笼放到桌子上,脑子飞快地想理由,方才已经说明周芙已经有心上人,求他成全,可被无情拒绝,只怕这个理由说服不了他,究竟要个什么理由呢,一时半会儿真没想到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因此反问道:“考虑有何用,这是陛下赐婚,你能抗旨吗?”
“高人自有妙计。”陆孟寅胸有成竹。
“哦?敢问王爷您有何妙计?”
“先说服我。”陆孟寅把难题又丢了回去。
“因为……”司蔷眼波一转,“有个问题,您要如实回答。”
“请讲。”
“您真的喜欢周小姐吗?”
“不喜欢。”
“这就对了,您说过的,一生只爱一人,娶妻当娶最爱。既然不喜欢周小姐,就不要娶呀。”
“似乎很有道理。”
“对吧。那您与周小姐的婚约是不是可以取消了?”仿佛看到了一点希望。
“不能。”
“为什么?”希望之火被无情地掐灭了。
陆孟寅不回答,反问:“你是要我成全周小姐姻缘,还是跟陛下反目成仇?”
“当然是两个都要。既成全周小姐姻缘,又跟陛下和睦共处。”
“真贪心。”
“人性本贪。我觉得,陛下不是不讲道理之人,您找个理由说不能娶周小姐,相信陛下不会逼着您娶的,还有,求娶清晏公主之事,不急在一时,总有两全之策,咱们从长计议。”司蔷打了饱嗝,不断强调“从长计议。”
陆孟寅看着她不说话。
司蔷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退一步讲,您真的不必吊死在周小姐或者清晏公主这两棵树上呀。您看看身边,或许有更适合的?”
此“更适合的”所指的便是赵盈。
身边之人?陆孟寅细品此四字,目光变得柔和,似乎被打动了。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司蔷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跪下来,抓住他手臂,苦苦求道:“王爷,求您了,您就大发慈悲,成全了周小姐吧。”
臭不要脸,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就不信你还不答应,使劲抓着他手臂,极力表现得真诚。而被抓的地方,正好是被六指姥姥所伤之处,用力捏着,伤口破了,渗出血来。
她赶紧放手,关心道:“您受伤了?”
真是怪人,被抓到伤口都不知道喊一声,哪怕哼一声,都不至于被抓出血啊。
陆孟寅淡定地“嗯”一声。
“怎么都不包扎一下?”司蔷关心人的样子,极乖巧懂事。
将他衣袖捋起,露出了六道伤口,有三道已经凝结,另外三道又被她抓破。
“哎呀,渗血了,要赶紧包扎才行。”司蔷将手臂放在桌面上,从随便袋里取出创伤药,“会有点疼,忍着点。”
好像是多余的,方才抓着肯定更疼,他都不哼一声,上药这点痛,对他来说就像蚂蚁咬一样吧。因此,她完全放心地把药粉倒到伤口上。
出乎意料之外,在药粉碰到伤口的时候,陆孟寅抽着凉气,“啊,痛痛痛。”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方才不痛,现在反而痛了?司蔷赶紧安慰道:“忍一忍,很快就好。”急忙找出纱布,将伤口包扎起来,动作娴熟,小心翼翼,一气呵成。
“好啦,大功告成。”她很满意地看着用纱布绑了个蝴蝶结,有点可爱。
陆孟寅看着包扎好的伤口,语重心长地道:“我本来是要答应你的,现在想想,好比这伤口,如果不及时处理,就会化脓腐烂,从长计议只会误事,所以,长痛不如短痛,兴许娶亲,就能把公主忘了。身为臣子,不能违背君主,只能舍弃儿女情长。”
呵呵,说得好听,什么君君臣臣、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都是借口,你们一帮位高权重的大老爷们你争我斗,白白害苦了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女子。
“本姑娘白费了许多口舌,不理你了。”司蔷一改方才低声下气的姿态,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收拾了桌上的药品,气鼓鼓地走了。
陆孟寅快步跟了上去。
“不要跟着我。”司蔷没好气地警告。
陆孟寅三步并作两步,并肩走着,“我饿了。”
饿死最好,世上就少了个祸害,周小姐和郑公子就能在一起。司蔷没搭理他,脚步越快。
“我要吃红豆汤。”陆孟寅毫不费力地紧跟着。
“没有。”不敢保证会不会忍不住打他,司蔷加快脚步,无奈酒劲未过,脚下有点飘,没法甩掉他。
“膳房有。”陆孟寅紧紧跟着。
懒得搭理,司蔷闷声快步走,自从那夜去朝阳宫做贼后,宁可绕一大圈走原来,都要避免从朝阳宫经过。前面就是分叉路,这次也计划绕远路。
到了路口,陆孟寅一把拽住她,朝向另一条近路道:“走这边,近。”
“您走您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王爷,您请便。”司蔷转身就要走另一条。
陆孟寅把她拽了回来,“做贼心虚。”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每次到了朝阳宫,都绕路走,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激将法,呵呵,本姑娘不吃这套。“我愿意走远的,怎么了,刚吃饱,消消食。”
“是怕遇到陛下或者清晏吧。”
“才不是。”
“你要是敢走这条,我就信了。”
“走就走,谁怕谁。”司蔷昂首挺胸,一副大无畏的样子,实际上是在赌气,才不能让他看扁。
不知不觉,又掉圈套里。
陆孟寅并肩在侧,时不时走来几列巡逻的侍卫。
过了一扇门,两人迎面撞上了风玥的御撵,看样子他是从朝阳宫的方向来的。同样的地方,两次遇到。
司蔷见到他就不由得想起当梁上君子那夜,床榻上的事情。兴许是酒力作祟,脸上一热,脑子嗡嗡响,有点不好使。
陆孟寅低声提醒:“跪下磕头。”
司蔷反应过来,忙将篮子放到地上,跪在一旁,脑子里环绕着陆孟寅的警告:陛下武功了得,说不定昨夜已经觉察到梁上有人,如再遇见你,百步之内,便能觉察到你的气息,到那时,神仙都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