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相距十数步,剑拔弩张,气氛紧张。
来者人多势众,司蔷不慌不忙,等他们开口。正想要解药,你们倒好,送上门来了。
华展高声说道:“臭小子,你果然在这里。”他掏出一个红色瓷瓶,“咱也不废话,你要的解药在这里,把铁老前辈的解药拿来。”
司蔷慢慢站起来,从百宝袋中取出一个绿色小瓶,“你要的在这里,拿来吧。”
华展看到她的宝袋,眼睛发亮。苦苦寻觅的降妖宝袋竟在这黄毛小子手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暗暗惊喜,心生一计。
因这个黄毛小子,害得他千里迢迢赶来,已经一肚子气,眼前十几步是不能再往前,否则堂堂赏金门的脸面往哪搁。华展冷冷一哼,说道:“一手换一手。我数到三,一起扔。”
他们人多,司蔷不想靠近,万一被围住轻功都不管用,觉得此法可行,便爽快答应。
“一。”
“二。”
随着“三”响起,两人齐齐掷出瓷瓶。几乎同时,华展飞身向前,抓住了淡绿色瓷瓶,还想趁机抓红色瓷瓶。
司蔷暗叫不好,此人竟然不守承诺出尔反尔。可恶!眼看华展要得手,只见眼前一个白影闪过,药瓶被另一人夺了过去。
定睛看,正是方才的白衣剑客陈晓熙。他身材颀长,一身月白竹裳,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
一计失利,华展发狠地道:“陈晓熙,你不要多管闲事。解药拿来。”
司蔷说道:“药是我的,你答应了交换,言而无信,算什么英雄好汉。”
陈晓熙看看司蔷,又看一眼华展,淡定地道:“华护法,既然答应以物换物,就应信守承诺,中途截胡,我看不太光彩。”说着,把瓶子递给司蔷。
“谢谢。”司蔷赶紧接过,马上就能解毒,开心,迫不及待地打开闻了闻,听到陈晓熙温润地说了声“慢。”
怎么?不能吃?她不明所以。
华展眼里略过一丝心虚,暗忖难道被他发现了?
陈晓熙说道:“华护法,万一那里面不是解药,而是毒药呢。”以他对赏金门的了解,绝不可能轻易交出解药。
“是了,这小子诡计多端,我看这瓶未必是解药。”华展握着小绿瓶,很是怀疑,“华某信不过这小子。”
司蔷心想,我才没你那么坏,那瓶确实是解药,不过手中红瓶未必是万紫千红的解药,当即道:“我也信不过你。”
华展勾勾唇,说道:“既然都信不过,大家都别吃。”
一旁看戏的蝶舞,盈盈地说道:“你们如此僵持,实在费时间,不如各吃一颗毒药,再服下解药,如此验证,不就得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这算什么狗屁建议。”司蔷立即怼回去。
蝶舞娇声笑道:“试问,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她看了司蔷一眼,“莫非你给的不是解药?”
“当然是真的。”司蔷肯定地道。
“那不就成了。”蝶舞看向陈晓熙,“这位公子如此仗义,想必不会拒绝以身试毒吧。”
华展眼珠左右犹疑一下,衡量利弊后说道:“华某看这位姑娘的建议很好。陈晓熙,你该不会怕了吧。”
“这位公子,你帮我抢到解药,我已经很感激,不能再让你冒险。”司蔷阻止。
“小兄弟,没事的。”陈晓熙语气温和,态度却坚决。
蝶舞又盈盈笑道:“是呀,天子脚下,众目睽睽,你们还怕解药被调换了不成。”
环视一周,众客人都目不转睛地看戏,要是耍花招而不被发现,很难。
华展用刀在铁掌老鹰的伤口上沾了一些毒血,扔过来。陈晓熙用刀将手掌被刺破,瞬间鲜血淋漓,转而乌黑肿胀,面色发黑,症状与铁掌老鹰的一模一样。
于此同时,司蔷割破手腕放了一小碗血。华展二话不说,喝下毒血,不一会儿,就满身变成紫红色,与她中毒迹象一样。
“解药拿来。”华展说道。
司蔷从红色瓷瓶中取出一颗药丸,手一挥,药丸从指间飞出,华展从淡绿色瓷瓶中取出一颗药丸,掷向陈晓熙,两人几乎同时稳稳地接住对方扔过来的药丸。
华展拿到解药后,给司蔷确认是给过去的解药,才服下,运功调息,很快紫红色便消退了。
三人都非常谨慎,堤防着对方趁机将解药掉包。
陈晓熙面色很快便恢复如常,再次确定是万紫千红的解药,才道:“小兄弟,是解药,没错,把解药吃了吧。”
终于拿到解药,司蔷立刻吃下一颗,感觉身心舒畅,全身轻松,更期待身上暗红色印记的消失,肉眼可见的,手上的红色慢慢消退了,露出原来雪白的肌肤。
她欣喜万分,非常期待地问道:“我脸的怎样了,好了吗?”
陈晓熙微微一愣,嘴角一笑,点点头。
司蔷笑靥如花,总算恢复了容貌,为原主做了件好事,七七心心念念十多年的心愿终于实现。
另一边,华展立即给铁掌老鹰服下,药发挥作用,铁掌老鹰也悠悠转醒。他们不多停留,华展一挥手,命令手下抬起担架,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司蔷一眼。
这一眼,陈晓熙感觉到隐约不安。
赏金门众人迅速消失在茫茫人海。
司蔷赶紧拿出金疮药给陈晓熙包扎伤口,不住地道谢。
陈晓熙抱拳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一位重要朋友也中了万紫千红总之毒,需要解药。”
“那赶紧拿去解毒,给。”司蔷很爽利地把解药塞到他手中。
“多谢。”他握住瓶子,如释重负,总算不辱使命。
“不客气,本来就是你抢到的。这个赏金门真不是好东西,到处害人。你那位朋友中毒深吗,要不要紧?”司蔷心里盘算着,如果不要紧,想邀请他吃个饭再走不迟。
“暂无性命之忧。”
顺理成章地,司蔷邀请他一起坐下吃饭。两人相谈甚欢。
这番以物换物,各取所需,各自解毒,两相欢喜。钱掌柜热情地招呼客人,自从这位司公子住进来,店里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真是招财福星啊。
可是,司蔷的笑容戛然而止,脸色骤变,心口绞痛,喉头一甜,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身前衣物被鲜血染红一大片。她被自己的举动吓懵,不明白怎么了,又是一口鲜血,两眼一黑,缓缓倒下。
陈晓熙忙把脉,拿过红色瓷瓶,倒出一颗药,掰开,发现药丸分为两层,外边一层是解药,包裹在里面的却是剧毒。
“掌柜的,把她扶回房,我去追。”陈晓熙刚说完,如一阵风追出去。
钱掌柜一直暗中观察,原想着一场风波过去,大家相安无事,皆大欢喜,岂料现在有个口吐鲜血,不省人事,吓得腿软,忙叫伙计,快把大夫请来。
荒郊山谷。
陈晓熙从客栈出来,一路紧追,终于在一处山谷,找到华展。
“解药拿来。”陈晓熙大喝。
华展冷笑,“解药?那要看你能不能活着离开。”他手一挥,四面山谷出现一排排弓箭手,将陈晓熙围在垓心。
他胜券在握,说道:“陈晓熙,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解药拿来,我饶你不死。”陈晓熙临危不惧。
“就凭你?”华展狂笑,眼前强弩利箭,任凭你陈晓熙再厉害,都不可能逃脱,竟然口出狂言饶他不死。
“再加上我呢。”声音震彻山谷,一个干净利落的身姿立在大石上。
华展一惊,没想到来者竟是巡狩司的大统领赵盈。现在,他不想公然与朝廷作对,客气地抱拳,“赵大人,此乃江湖恩怨,华某实在不想与你为敌,还请赵大人不要插手此事。”
赵盈很不客气地说道:“本官要万紫千红解药。”
“很不巧,华某没有。”
“那也很不巧,本官最近闲得慌,想找点事做。”赵盈居高临下,英姿飒爽。
“那就甭怪华某刀剑无眼。”华展心下淡定,就算此二人,也难以逃脱早已布下的天罗地网。
赵盈成竹在胸,手一挥。
山谷中哀嚎四起,藏于树林灌木石头后面的弓箭手悉数到底,血腥味弥散开来。方才两人交谈之时,训练有素的卫军已经将山谷更外围团团围住,掌握了一个一个弓箭手所在,只等赵盈命令,便把他们都解决。
华展心惊,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精心布置的天罗地网,就这样被攻破,他不甘心。
赵盈又道:“解药拿来,本官兴许能对你从轻发落。”
只要他们还想要解药,那主动权还在自己手中。华展淡定地道:“赵大人,只要那小子乖乖交出降妖宝袋,解药华某必定双手奉上。”
“本官只要万紫千红解药,谁死谁活与本官无关。”
原来不是一路的,华展向陈晓熙道:“陈晓熙,那小子要想活命,就拿降妖宝袋交换。” 又向赵盈说道:“赵大人,只要那小子肯交出宝袋,解药都给你们。”让赵盈给陈晓熙压力而得到宝袋,一箭双雕之计。他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洋洋得意。
赵盈目光狠厉,眼看要动手。
华展又说:“还是那句话,一手交宝袋,一手交解药。你们看着办吧。”
此人不配跟巡狩司谈条件。赵盈举起手,弓箭手已经瞄准华展,只要她一身令下,他便会万箭穿心。
华展不慌不忙,说道:“赵大人,实话告诉你,解药不在我身上,即便杀了我也拿不定解药。只要那小子交出宝袋,华某自然奉上解药。还有,华某拿到宝袋之后,还望大人能保证我等全身而退。”
“可以。”赵盈咬牙答应。
“有赵大人作保,华某就再走一回。”华展说着,意味地看了陈晓熙一眼,“想必陈公子也不想那小子死,识相的去把宝袋拿来。”
赵盈和陈晓熙互看一眼,心照不宣似的,急速往回赶。
悦来楼客房。
司蔷气若游丝,呼吸困难,感觉要死,全身发抖,直冒冷汗掌柜的给她盖了几层被子,但作用不大。
几人匆匆赶回,不大的房间,略显狭小。
“华某看他支撑不了多久,还是那句话,一手交宝袋,一手交解药。”华展看向陈晓熙。
陈晓熙上前一步,抱拳问道:“小兄弟,袋子可否拿来换解药?”
司蔷紧紧抓住袋子,不肯松手,这是她的全部家当,不能给。
华展阴笑着,“臭小子,你想清楚,就算你能熬过冰火两重天剧毒的第二重,也逃不过我赏金门天地无极散的威力。”
冰火两重天,中毒者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反复折磨,直至七天七夜,七窍流血而亡。而且中毒者并未完全失去意识,能够感觉到正在经受的折磨,那种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司蔷如坠冰窟,脑袋像有人拿着大铁锤在敲,全身像被千万只蚂蚁撕咬。尽管如此,她绝不屈服,“我已经把解药给你,你却给我下毒,卑鄙小人。袋子绝不给你。”
“华某答应给万紫千红解药,可没答应不给你下毒。”华展得意于自己的智慧。只要能拿到宝袋回去交差,使点手段是免不了的。
“言而无信的小人,坏蛋,不要脸。”司蔷破口大骂。都说江湖险恶,人心叵测,现在的她深刻体会到了。
赵盈大刀出鞘,说道:“华展,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赵统领,你看,这小子脾气臭得很。”华展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她不给袋子,你也休想拿到解药。”
“我跟你的恩怨,跟赵大人什么事,你快把解药给她。”司蔷恨得牙痒痒。赵盈想要解药应是去救地牢里的毛孩,可恶的赏金门,竟然威胁她,要不是现在没力气,一定跳起来暴打他。
她气得毒血攻心,痛得死去活来,像被几十个壮汉围殴。
“别动气,否者毒会蔓延得越快。”华展笑得更狂,“这样,看在你把解药给铁老前辈份上,我告诉你解毒第一步,在服用解药之前,需要有人助你把体内的毒逼出大半。”
陈晓熙和赵盈互看一眼。毕竟现在司蔷是男的,赵盈给疗伤不合适。最终,陈晓熙站出来说道:“小兄弟,我助你把毒逼出来。”
只要能减轻痛苦,谁来都可以。司蔷有气无力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