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蔷慌了,连忙说道:“我……我是帮忙抓刺客的。”
陆孟寅冷声道:“本王还要奖赏你?”
“当……当然。”感觉到对方眼神像要杀人,司蔷急忙转移注意力,“这么看着本大侠干嘛,王爷您现在应该去把那刺客抓住。”
“这笔账,本王以后再跟你算。”
声音未落,陆孟寅已经飞走。
后来有风声传出来,禁卫军捉拿到的刺客身中利箭,命在旦夕,他负伤逃跑,被禁卫军团团围住,心知无路可逃,咬破早已藏在牙缝里的毒药,毙命了。
朝阳宫的火已经扑灭,宫人正在收拾残局。风玥帝听闻朝阳宫失火,且有刺客,急忙赶来。清晏公主依偎在风玥帝怀里,吓得花容失色,哭得泪人似的,柔柔弱弱。
“皇帝哥哥,臣妹以为再也见不得你了。”清晏公主声音颤抖,见者生怜。
“有朕在,没人可以伤害你,别怕。”风玥帝抚着怀中人的背,轻声安慰。他抬起头,换了一种语气,问道:“寅之何在?”
丁公公鞠躬回道:“回禀陛下,安王殿下已去捉拿刺客。”
门外,常公公高声宣道:安王殿下求见。
此时,陆孟寅已将黑衣人的尸首抬到朝阳宫前,大步走进来,行了礼,“陛下,刺客已经捉拿。”
“是何人?”风玥帝不怒自威。
“妖族乱党。”
清晏公主身子一颤,显得很害怕的样子。风玥帝急忙抚了抚纤纤玉背,“岂有此理,妖族越来越无法无天,敢跑到宫里撒野。”
“皇帝哥哥,我怕。”清晏公主紧紧抱着风玥帝。
“别怕,有朕在。”风玥帝看着怀里的人儿,心疼得不得了,又问道:“冷宫也遇刺了?”
陆孟寅没有立即回答,片刻之后,才回答:“回禀陛下,是的。”
“寅之哥哥,不是说宫里很安全的吗,为何会有刺客?”清晏公主娇弱的声音,像是哭诉,更像是兴师问罪。
“人家方才以为再也见不到皇帝哥哥和寅之哥哥了。”
风玥帝当即道:“寅之,这是你的失职。朕命你立刻加强宫中守卫,特别是朝阳宫,这几日你暂且住宫里,把宫中里里外外防卫都管好了,再出现今晚之事,朕唯你是问。”
“微臣遵旨。”
清晏公主眨巴泪眼,又道:“寅之哥哥,你一定要抓住那些刺客,我害怕。”
“放心,刺客已经服毒自尽,不会来伤害你。”陆孟寅冷峻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关心,也像是想要看穿她。
清晏公主又是一颤,“那……那就好。”急忙躲开他目光,抱紧风玥帝。
风玥帝搂着她,对陆孟寅道:“你下去吧,朕再陪陪清晏。”
陆孟寅行了个礼,退下了。
天边微白。
深宫内院,金璧辉煌,琉璃照耀。
当今陛下,名曰风玥,刚满而立之年,整个人意气风发,少时随先帝征战,杀伐果断,帝王的威仪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这些年来,他谨守皇家礼仪,严以待人,更严于律己,不怒而威。
此时,他刚从朝阳宫回来,陪了清晏公主一夜后才回到自己寝宫。
众宫人都噤若寒蝉,生怕触怒龙颜。谁都知道,清晏公主是当今陛下的心头肉,如今竟然遇刺。
大太监丁公公侍立在旁,想着寻回公主一个多月来,陛下变了许多,不由得担心起来。
清晏公主本可以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地长大,只因那年年少的陛下执意带她出宫游玩,结果公主被狼妖掳走。
据说,先帝驾崩时,还念着“清晏”二字,吩咐日后若寻回来,必定要好好弥补。
所有人都以为,清晏公主已死。
只有安王陆孟寅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只有他坚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皇天不负有心人,直到一个月前,风玥帝微服私访,偶遇一群狼妖,风玥帝与陆孟寅奋力追击,追到一处深山,在狼窝里,意外发现了清晏公主。
当时,清晏公主极其害怕,缩成一团,手里紧紧握着一把短剑,奋力反击。他们一眼就认出那柄短剑,那是公主的信物,河清海晏宝剑。
当初公主被掳走,手里正是拿着这柄短剑。风玥帝确信,眼前这个可怜兮兮、面黄肌瘦的少女,就是那个失踪多年的清晏公主。
听她说,之前的事情不太记得了,只记得被一对好心的老夫妇救下,在深山里过着贫苦日子。后来,老夫妇过世,她孤苦无依,经常自己上山采些草药维持生计,一日上山采药,不料又落入狼窝,好在他们及时赶到,将她救出。
失而复得,风玥帝对她是有求必应,简直是捧在手中怕飞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发誓要好好弥补这十余年的亏欠。
原担心这位失而复得的公主会适应不了宫里生活,幸好她聪明伶俐,学得很快,脸蛋越发圆润娇艳,已经没有贫苦时的影子,越来越像个公主,令人欣慰。
可是,这位公主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陛下失了魂似的,如今各嫔妃的宫里都不去了,得了空就往朝阳宫跑。
几位妃嫔气不过,私底下说了公主几句闲话,就被掌嘴二十,现在还肿着。楚昭仪那么得宠,怀着龙嗣,得罪了这位公主,竟被打入冷宫。
丁公公越想越心忧,认真打量眼前这位帝王,见他正只手盘着两颗夜明珠,知道他在等人。
果然,不多一会儿,安王陆孟寅求见。众宫人一律被屏退。
风玥帝走到陆孟寅跟前,沉声问道:“知道朕为何找你来?”
“微臣不知。”
“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风玥帝露出一个老谋深算的笑意,“你是不是怀疑,那个女人是假的?”
陆孟寅明白,风玥帝所说的女人是现在的清晏公主。尽管先前已经有所怀疑,但无凭无据。风玥帝生性多疑,早就暗中调查这位公主的来历,至于风玥帝为何此时如此肯定,想必是今晚之事。又或者,他知道了什么?
陆孟寅装作不明所以,道:“微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朕是说,朝阳宫里面的清晏是假的。”
“微臣斗胆,请问陛下有何凭证?”
“寅之,想必你还记得。清晏她性子倔,是不会轻易掉眼泪,再看看那个女人,哭得泪人似的,还有那种妩媚作态的样子,哪一点像清晏。”
“或许是因为出宫多年,在外边吃尽苦头,为了生存,不得不学会一些生存技能,不得不讨好于人,性子变了,变得爱哭也未可知。”陆孟寅痛心地说道。
风玥帝摆摆手,“不止是性格。口味都变了。清晏小时候那么爱吃悦来楼的冰糖葫芦,上次你也看到了,不仅不爱吃,还要拆人家招牌。”
“兴许是长大了,口味变了。再说,悦来楼的冰糖葫芦确实不如从前。微臣听闻,以前的冰糖葫芦时老王师傅做的,现在是小王师傅做的。微臣尝过,确实难吃。”
悦来楼的冰糖葫芦闻名遐迩,一千个食客可以尝出一千种滋味。
这些事情,风玥帝知道得一清二楚,也亲口尝过,酸涩得要命,知道陆孟寅也说难吃,便笑道:“寅之啊寅之,凡是看开些,心里高兴,自然就好吃。”
“微臣多谢陛下教诲,微臣再去买些尝尝。”
风玥帝盘着手中的夜明珠,语重心长地道:“这个清晏啊,性格,口味,哪哪都不像。”
陆孟寅说道:“清晏她与小时候长得很像,微臣不会认错。”
“是了,是长得有几分相似。”风玥帝沉吟片刻,才说道,“朕听闻民间有种诡术,能改头换面。”
陆孟寅点点头,“微臣有所耳闻,微臣定会查清楚。”
“是要好好查一查。”风玥帝指着左肩下方,说道,“她这里没有胎记。朕记得很清楚,清晏这里有一个红色胎记。”
陆孟寅剑眉一敛,胎记的模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迟疑地说道:“许是随着年龄增长,胎记不见了。”
白皙肌肤上铜钱大小的红色胎记,如火焰,似太阳,着实让人过目不忘,岂能随着时间而消失。
“寅之,朕知道你很想寻回清晏,朕何其不是。不过朕敢肯定,那女人绝对不是清晏。你跟他多接触接触,必定能够有所察觉。”
“陛下说的是。”陆孟寅眼里露出几分失落。
风玥帝沉声说道:“你心里是不是在怪朕,不让清晏回府,怪朕霸占着她。”
陆孟寅拜道:“微臣不敢。陛下这么做一定有道理。微臣在想,如果清晏是假的,是谁处心积虑设下这么大一个局?”
风玥帝冷笑,“除了他们,还有谁?”
“陛下是说……”陆孟寅顿了顿。风玥帝给他一个眼神,示意讲下去。
“宁王?”陆孟寅说出心中猜测。
风玥帝冷哼道:“这么多年,他终于安奈不住,要动手了。”他得意地笑着,“他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但凡平常多关心清晏一点,也不会不知道她倔强的性子,是打死都不会掉眼泪的。今晚你看到了,现在的冒牌货,动不动就哭。若不是这样,单凭河清海晏宝剑和那张脸,朕差点就信了。”
陆孟寅道:“宝剑确是真的。这么说来,清晏还活着?”
风玥帝点头,“可能在宁王手上。”
听到这里,陆孟寅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问道:“陛下有何打算?”
“今晚抓到的刺客,你怎么看?”风玥帝反问。
“妖族参与进来,微臣担心他们联合起来,不好对付。”
“赫连欢是惦记着赫连拓的千年妖力,早就等不及了。”
这赫连欢是赫连拓的第三子,这些年来,一直在想法找到赫连拓,可并不是父子情深,而是想要得到他的千年妖力,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统领妖界。
风玥帝手指用力,将夜明珠捏成粉末,“给他们点压力,最好让他们狗急跳墙。他们要玩,朕就陪他玩,玩死他。”
他将手一扬,粉末纷纷飘落。
阴森地牢,专为关押妖族而打造的牢房。
一男子被镣铐锁着,吊在中间,三支箭穿背而过,带血的箭镞并排横在胸前,箭羽则并排插在后背。
他就是夜闯景阳宫的黑衣人,名叫黑风。陆孟寅对外宣称他死了,实则被关押在此处。
赵盈审问道:“说,是谁指使你的。”
黑风冷哼一声,沉默对抗。他知道,落到陆孟寅手里就只有死路一条。只可惜在宫里没来得及咬毒自尽,或许能死得不那么痛苦。
赵盈走近,一掌拍向黑风后背,唰一声,插在黑风后背右边的一支利箭穿过身体,飞射出来,箭镞与铜墙铁壁相撞,叮一声落到地上。
黑风一声不吭,因剧烈的疼痛抽搐着,鲜血从伤口中流出,粘稠地滴到地上。
“到朝阳宫有何目的?”赵盈又一掌,将中间的利箭拍出。
黑风身上,前后四个血窟窿,随着黑风的一呼一吸,不断地冒出血,汩汩地流着。
“我什么都不知道。”终于,黑风说话了。
赵盈眉毛一挑,再一掌,黑风左边的利箭穿胸而过,落到地上。
六个血窟窿,如泉眼一般,血水不断涌出,形成六条血柱。
黑风毫无办法地看着自己的鲜血流着,咬牙道:“就算杀了我,我还是不知道。”
赵盈微微勾唇,换成平和语气:“你这样,迟早会死的。我找个人给你包扎。”
包扎?你们会这么好心。黑风冷笑,不管面对何种酷刑,打定主意都要咬牙挺住,心想:死有何惧,贱命一条,尽管拿去,只要她能够平安,我死不足惜。
“把人带进来。”赵盈一声令下。
牢房门打开,狱卒带进来一名女子。那女子体型娇小,五官精致,吓得面无血色,瑟瑟发抖,楚楚可怜无比,见到黑风,愣了一下神,立即哭出来。她名叫翠儿,是万春楼的姑娘,也是黑风的心上人。
“黑风,你怎么了?”翠儿上下打量眼前这个全身是血的男人。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黑风恶狠狠地道。他知道,不让翠儿跟自己有任何关系,她有才活命机会。
巡狩司之人办案,速度实在恐怖。这么快就查到他的身份,还有翠儿?黑风钢铁般坚硬的抵抗之心出现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