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鹿住的这个屋子,炉子真的烧得很旺,她拽着程宴进去时,几乎和他们刚来时一样,迎面就感受到了满屋的热气。
童鹿已经住了一晚上,对于这屋子显然比程宴要熟悉。
所以她像是接待客人一样,拉着他就想让他往火炕上坐。
“这火炕烧得很暖和,你上去体验体验!”童鹿语气很积极,能看出来她是真的很开心,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亮亮的,“这种暖和跟我们那边烧得地暖还不太一样,就……反正你坐上去就知道怎么回事啦!”
程宴本来还挺担心她的,怕她一个小姑娘单独被留在这里,心里会担惊受怕。
但怎么现在瞧着,她好像状态还挺好?
程宴冲着她,有些好笑的样子。
“你适应新环境倒是适应的挺快。”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抬手又在她的脸颊上掐了掐,“不知道的,都要以为你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小姑娘了。”
程宴手下的动作非常轻,但是动作却满满的都是亲昵。
童鹿也没在意他的话,还是一门心思的想让他上去暖暖身子。
后来程宴也没有拒绝,真的跟着她一块坐上去了。
坐到里侧时,他恰巧看到了那侧火炕边缘放着糖果,顺手便拿起来瞧了一眼。
“这什么啊?”程宴有点嫌弃的看着外面皱皱巴巴的糖纸,“你要吃的?”
童鹿表情一下子就滞住了,想到了之前钱家的那个小孩子,还有那个早已经停机了的号码,她原本因为看到程宴而愉悦的心情,也微微有些沉了下去。
“是一个孩子给我的。”她顿了下,然后又说,“今天我不是拜托村长带我去山里转了转吗?去拜访的那户人家里面,只有两个老人家和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村长说孩子的爸爸妈妈外出打工,已经三年没回来了,然后家里面一直都是老人和孩子在一块生活……后来我们走的时候,那个孩子把我叫住,给了我这块糖,问我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下她的爸爸妈妈。”
她说话时语气很低,眼皮微微耷拉着,睫毛在眼睑下映出两小片阴影。
程宴看到她这个模样,当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问:“电话没打通?”
“嗯……”童鹿暗暗叹了口气,声音还是很低很沉,“不止是没打通,那个号码现在已经停机了,也不知道是最近才停的,还是……很久了。”
她这话说得隐晦,但是任谁听到都能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是最近才停机的话,还好说,有可能是忘了交费或者是有什么别的事耽搁了,但如果是已经停了很久很久,那……
想到这里,童鹿忽然抬眼看了程宴一下,目光中带了些许的希冀。
“那个孩子说,她爷爷几乎每一天都会拿着爸爸妈妈的照片看……离家三年,不管是他们上头的父母,还是下面的子女,肯定都已经非常非常想念他们了。所以我想,如果方便的话……你能帮忙找一找那对夫妻吗?”
程宴没马上出声,反而朝童鹿伸出了手。
童鹿一开始没明白他的意思,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试探着抬起自己的小手搭在他的大掌上面。
那边一个用力,童鹿只感觉自己身子不受控制的猛的一个前倾,片刻后,她就坐到了程宴的怀里。
程宴是靠坐在墙边的,而她则是被他横揽着。后来见她坐稳,他才慢悠悠的开了口。
“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很简单,但是我有两点要提醒你一下。”他说着话时,一只手捏着童鹿软乎乎的掌心,姿态尽是亲密,“像这咱贫困山区的家庭情况,其实很普遍的。家里青壮一些的劳动力出去打工,然后留下年迈的父母和尚在幼龄的子女做留守老人和留守儿童。那些走出大山的人,基本上有两种情况,要么是没挣到可以回来的钱,有的可能是没赚到改善家庭现状的那种程度,而有的更惨,甚至连来回的路费都没有赚到。”
童鹿认同似的点点头,窝在他怀里问:“那另一种呢?”
程宴不明意味的笑了下,接着才说:“另一种,那就是穷怕了,苦怕了,好不容易走出大山,干脆就什么也不管,也不想再回来了。”
童鹿有些哑然,她本来还想反驳程宴,说他讲得不对。如果钱家的那对小夫妻,真的不想再回来,也不想再管什么,怎么可能留下号码呢?
可是转念再一想,那号码……不也是停机了吗?
她没办法断定停机的缘由,可是三年来一次没回来过,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打回来……这件事本身就不太合理的。
童鹿想到了那个小女孩当时请求她的样子,再一想刚刚程宴说的话,童鹿心底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沉重感。
见她久久没有出声,程宴问她:“想什么呢?”
童鹿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心底的担心和顾虑。不过程宴像是都懂似的,紧了紧环在腰间的手。
“你先不用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我虽然说了两种可能,但大多数人都是前者。我待会儿就把这件事交代给王炎,让他拿着号码派人都找找,大概率是能找得到的。到时候他们有什么问题,我们再根据具体的看看能不能帮一帮。”
童鹿听了他的话,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缓缓摇了摇头。
“有些忙能帮,有些忙不能帮。像钱家那种情况,就算我们资助一些钱也只是能改变他们家一点现状而已,从长久来看,这点帮助其实没有多大的用处。”
这个问题童鹿其实之前从山中回来时,也想过了。如果真的想长久的给这样的家庭提供帮助,最根本的,其实还是应该帮他们改变整体现状。
或许可以从村长之前说的那番话里面想一想?
这座大山里并不是什么也没有的,他们有自己的土地,有自己的农作物,如果真的有可能把他们种的东西变成超市里的那些有机蔬菜,卖到全国各处,那他们如今的处境,也就完全能够解决了。
程宴不知道她后面想的,只是听了她说的话,便笑了笑。
“还挺开窍。”
说完,他又不着痕迹的转了个话题,“这个时间,会有人过来吗?”
童鹿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却也老老实实的回答:“应该不会,同住的那些同事都走了,然后之前就村长在早上的时候,过来送了一趟热水,平时没有人来过。”
“没人来过啊。”程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挺好。”
童鹿有些不明所以的扬起头,想朝他看过去。
而就在这时,旁边突然出现了“咔嗒”一声响,原本满室的明亮全都暗了下去,只余下一些冬日傍晚,要暗不暗的昏沉光线。
童鹿看不太清程宴的脸了,她只是有些吃惊的维持着刚刚扬头的姿势,片刻之后,有什么压了下来,眼前的光线彻底消失。
唇间落下了一记滚烫的热吻,童鹿仰着头,有些吃力的承受着那份不容拒绝的强势入侵。
他们的呼吸在昏暗的光线里交缠,唇齿间,童鹿感觉到了男人惯有的霸道与温柔。
她也不知道两个人吻了多久,她的唇都有些麻了,脖子也很酸时,他终于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
“之前不是说想我了吗?”
他紧紧的贴着她的额头,声音低哑中带着一丝让人颤栗的暧昧,“有多想?”
童鹿被吻得轻喘,没有即刻回应他的话,他便不依不饶的蹭了蹭她的唇,再次出声:“嗯?”
男人的声音比往常还要性感磁性,声波震在童鹿耳边,她感觉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轻颤。
程宴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她,见她一直没出声,他又十分有耐心的贴着她的耳廓轻吻。
那一下接着一下的暧昧,童鹿真的是招架不住了,再难以启齿的话,此刻都要说了。
“我昨晚……梦,梦到你了。”
男人低沉的笑声落在了她耳边,再开口时,他声音听上去非常愉悦。
“梦到我什么了?”
“梦到你来找我了。”童鹿说完,像是怕他不信似的,在他怀里动了动,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小心的看他,“真的,我没有撒谎,我真的梦到你过来找我了。”
“哦。”程宴好似也没有怀疑她的话,又问,“那现在梦境照进现实了,什么想法?”
童鹿有些脸热,犹豫好久,才很小声的说:“就……觉得,有些梦,原本真的可以这么快就成真啊。”
她的话让程宴又沉沉的笑了两下,接着,他说:“以后想我了就告诉我,我来见你。”
“任何时候都行吗?”
他执起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吻了两下,“你的话,任何时候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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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的时候,村长知道了又有城里大公司的人过来,赶紧带着人来和程宴打招呼。
他不知道程宴的身份,只以为是和领队差不多职位的员工,所以过来之后,并没有太过拘谨,只有热情。
村长想安排程宴再去昨天那个【七里香】吃一顿饭,但是程宴后来拒绝了,他没法子了,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把做好的饭菜送过来,让他和童鹿单独吃。
他又让人把房间里的另一间屋子的火炕烧起来了,因为知道程宴带了人,所以他想的是让那几个大男人睡那间,童鹿还是自己睡这个屋子。
但是到了晚上时,程宴却没有走。童鹿并不意外,因为她也没想过程宴会和手底下的人睡在一起,虽然他平时也没摆过太多c世界总裁的架子……但是这种情况,总归还是不太好的。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他最后会把“炕头”的位置单独留给她,他则捧着被子准备跑到了“炕尾”。
睡了一晚上,童鹿已经明白了这个火炕的大体情况了,她看到程宴抱被子马上要过去,有点担心的对他说:“好像外面的炉子半夜会自己灭,之后这个火炕都是靠着余温了,你睡的那边后半夜会很冷很冷的,不然……你也睡过来吧。”
她的话让程宴手里的动作顿了下,片刻后转头看向她。
“你倒是不担心,就不怕我跟你睡在一块儿,半夜起来会对你做什么危险的事?”
童鹿什么也没想,只是睁着双眼,眼神很清澈的看着他。
“那你会吗?”
她眼神太干净了,那张小脸也太干净了。程宴或许刚刚还没想什么,但此时此刻,身体里有些欲望,却控制不住的真的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脸上原本带着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眼神也变得有些深沉危险。
童鹿还没意识到什么,就忽然被他按着肩强迫着躺了下去,紧接着,她整个身子都让他严严实实的拿着被子裹了住。
真的是“裹”,这个形容童鹿没有弄错。
她整个身体除了脸以外,基本上全都被包裹在了被子里,一动不能动。
童鹿眼底写满了不解,她看向他,问:“你干嘛呀?”
程宴一边越过她去关那边的灯,一边不经意的回:“防止你半夜对我图谋不轨。”
“?”
房顶的灯光熄灭,程宴在童鹿旁边躺下,长腿长手的隔着被子紧紧拥着她。
“睡觉!”
至始至终都不明白到底怎么了的童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