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馆的前厅和后院中间，有一条长长的长廊。
琴姨站在饭厅后门给他们指了指路，说：“看见长廊那边亮着灯的房间没？你们就去那等着！我回去拿菜单，也马上过去。”
程宴和童鹿一前一后按着琴姨指的地方走过去，和前厅相比，这边非常安静，院子里放了许多新鲜的食材，但每一样都码放整齐，一点也不杂乱。
他们进去屋子没多久，琴姨就拿着菜谱过来了。
“我们家的菜口味都偏辣，童鹿你看看你老板什么口味，要是不能吃辣我和厨房提一下，让他们特殊给做一下。”
琴姨这话说的非常客气，甚至还特意把程宴拎出来单独说一下，就是想表现出重视，让这位“老板”能对这里有个好印象，连带着能再对童鹿好一点。
不过程宴没等童鹿回应，就主动说：“不用，我能吃辣。”
菜单就是很普通的塑料膜塑封的反正面两页的那种，上面打满了菜名，琴姨特意拿出来一张前阶段新做的，看上去比前厅那些要干净不少。
程宴看着菜单，挺不客气的点了几道菜。
末了，他把菜单往童鹿那边一推，“看看你还想吃什么。”
其实程宴点的分量绝对够两个人吃的了，但是童鹿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小气，所以后来还是硬生生又加了两道甜品。
“行了行了，这回可真够了，你俩就是把肚皮撑破估计都吃不完！”
琴姨笑着把菜单重新收回去，也没着急走，笑眯眯的站在原地跟程宴搭话。
“领导啊，我们童鹿是不是很优秀？她在南大可是出了名的才女呢！我听很多人都说她是计算机系的「天才少女」，在这边读书这几年，拿了无数的奖！后来不少大公司都想挖她，说等她毕业高薪聘请呢！”
其实琴姨说这些话的初衷，是想帮童鹿抬抬“身价”，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凡是争着抢着的，不管是东西还是人，肯定都是好的。
她这几年也算是看着童鹿长大的，知道她身世挺可怜的，没有父母在身边，所以她就想逮着机会能帮一点是一点。
想到这里，琴姨又赶紧补充：“而且前两个月啊，我们童鹿还在一本国际杂志上发表了论文呢！那本杂志叫什么来着，c……”
童鹿没想到琴姨会忽然说这些，心下一跳，连忙阻止，“琴姨，前面还很忙吧？我们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照顾外面的顾客吧！”
琴姨明显听出来她在赶人，一脸的不乐意。
“你这个小崽子，我和你领导说说话怎么了！而且我哪句说的不对啊？”琴姨佯装生气瞪了她一眼，又笑着看向程宴，“童鹿领导啊，你别介意，这孩子以前就这么低调，听不了别人夸她赞扬她，但是你平时应该能看见她的工作能力的，她绝对比大多数人都厉害！”
程宴很久没听过这么直白不避讳的夸奖了，还不是冲他的，一时之间来了兴致。
他勾了勾唇角，笑道：“她确实很优秀。只不过我不知道原来在南大，她已经有这样的成绩了。”
“那可不，领导我跟你说啊……”
琴姨后来添油加醋的夸了童鹿十来分钟，中间有几次童鹿给她使眼色想让她别再说了，但是她都没理。
最关键的是，程宴居然还听的津津有味！甚至偶尔还会主动问一些和她有关的问题。
童鹿最后实在没办法，在琴姨把她夸上天之前，她连推带拽的，总算是把琴姨暂时请走了。
看见程宴一脸要笑不笑的样子看她，童鹿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程总，琴姨那些话都是瞎说的，你别太往心里去，也别介意。”
“哪里是瞎说的？”程宴看上去很认真似的，挑了挑眉毛，“你指出来。”
“……”
“嗯？”
“具体的……没有。就是描述和用词，都挺夸张的。”
“也就是说她说到的你过往的那些成绩和获过的奖项，都是真的。有别的公司想高薪挖你，也是真的。”
程宴说的并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他了着眼皮看向童鹿，问：“所以你这样的条件，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去「c世界」面试实习生的？”
他眼眸狭长深邃，安静看着谁的时候，都会给对方很强的压迫感。
童鹿被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半晌后就听他又说：“真的只是因为崇拜曲逸扬？”
童鹿在这一刻有种心事被戳穿的心虚，她知道程宴应该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在误会着。可是他现在的眼神和语气，又好像带了另一层深意。
她暗暗捏了下手指，掩饰似的轻笑了下，“不止是因为这个，「c世界」本身就是非常优秀的公司，不仅是我，就连我身边大部分的同学也都很想去「c世界」工作。”
这回答官方又完美，程宴不屑的嗤笑一声，像是一个字都不信的样子。
不过好在他也没再追问。
琴姨应该是和厨房打了招呼，他们的菜上的很快。
几个菜都上齐时，琴姨笑着说让他们慢慢吃，有什么需要直接出门去喊她就行。
和前厅相比，在这边吃饭明显更安静。尤其是琴姨走后，童鹿感觉在这屋里自己拿起筷子夹菜的动静都很明显。
刚刚那声笑之后，程宴没再主动说过话。童鹿在旁边也小心翼翼的，猜想他是不是因为不满意自己的答案而生气了……
她心底有些沮丧懊恼，不知道是不是太在意对方的原因，她好像总是在程宴跟前做错事。
明明她在学校甚至在工作时，都不是这样的。
一顿饭吃的非常安静，结束时，程宴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
“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去个洗手间。”
童鹿一点没多想，反应有些慢的点了点头，“好。”
程宴出来时没着急找洗手间，反而慢悠悠的走到了前厅。
“琴姨，结个账。”
他站在柜台前，拿出手机自然的扫了柜台上的二维码，但柜台里面站着的琴姨却连忙摆摆手。
“不要了，不要了，童鹿那孩子以前可没少帮我们家干活儿，家里都电脑啊手机啊，出了毛病都是她帮我们修的。她难得领人过来吃饭，这顿算我请了！”
程宴动作迟疑了一下，最后直接扫了1000块钱过去。
后面的音响顿时响起提示音“zfb到账一千元”，琴姨吓了一跳，表情有点着急。
“哎呀，领导你说你这是干嘛呢？不都说这顿我请嘛！而且你这也扫太多了，那一桌菜顶多两百块钱！”
“没事，多余的就当存你这，回头童鹿要是再来吃饭，就从那里面扣。”
琴姨眼底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复杂，她总觉得这位领导对待童鹿有些不简单。
但是她不敢贸贸然多说什么，怕弄巧成拙害了童鹿，所以想了想，她还是走了保守路线。
“其实我能看出来，你是个好领导。童鹿那孩子真的非常乖，也非常善良，你要是看她还顺眼的话，就在公司里多帮帮她，她身世也怪可怜的。”
程宴原本都收了手机想走的，听见琴姨的话，他脚步忽然收住。
“可怜？”
“可不吗？她这大学几年里啊，没回家吃过一顿年夜饭，次次过除夕的时候，都是从宿舍过来找我买盘饺子。别的和我关系不错的同学，家里要是来人了都会领到我这里吃几顿饭，但是她家里的人……我一次都没见到过。后来我听别人提起，她说童鹿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琴姨叹了叹，言语中带着惋惜，“那孩子啊，很早之前，就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