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冯记面馆是一处地下党的联络站,一共有三名人员组成。
掌柜的叫薛仁峰,化名冯振奎,五十一岁,是一名老党员,来自太行山,地下工作经验非常丰富。
两名交通员,一位是大厨师傅王天明,化名陆正业,另外一位是跑腿伙计闫克璐,化名胡三。狗
虽然,许臻不知底细,但冯振奎与许臻是忘年交,相交甚好,并且有意发展明臻加入地下党组织,私下交谈,经常向他传授一些正义信仰和革命学说。
冯振奎,一家六口人都是忠诚的红党党员。
先后,冯振奎的妻子、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都为国捐躯了,牺牲在抗击日寇的第一线。
其中,最小的孩子是小女儿莲子,光荣时不满十八岁。
所在的八路军武工队与日本鬼子交战时,冯振奎负了重伤,并留下后遗症,因而被党组织委派到山城负责地下工作,顺便有较好的医疗条件医治伤病。
......
冯振奎处事审慎低调,为人友善和蔼,面馆经营得不温不火,充其量是勉强维持着正常营业。
面,谈不上有啥特色,味道一般一般,但是符合下层平民百姓的胃口,碗大量足,价钱也说得过去。
面食价廉物美,待客热情周到,童叟贫富不欺。
冯记面馆与恒源车行相隔不远。
黄包车夫们为了急着赶路,耽搁了饭点,偶尔来此吃上一碗面,填填饿扁了的肚子,打打牙祭,感觉挺划算。
如果只是应急祭祭腹庙,吃上一碗清汤面足矣,仅需五分钱。
就算是拉车的苦哈哈,多跑一趟两角钱的车,可以吃四碗清汤面唻。
一回生。二回熟。
许臻知书达理、豪爽大气,令冯振奎高看一眼。
常来常往,相互观感不错,许臻与冯振奎也就是薛仁峰成了你尊我敬的老熟人,相处甚好。
从食客到相识相交,进而成了情投意合的忘年交,冯振奎甚至想着发展许臻成为地下党呢。
冯振奎常说,作为一位隐蔽战线上的人,安全是第一要素。
随时准备着无条件地为国为民而献身,固然义不容辞,但要死得其所,必须讲斗争策略,不能蛮干盲动,毫无价值地白白送死。
首先保证自身安全,保证地下党组织和安全和安全运转,这才是开展工作地下工作和保证完成组织任务的先决条件,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合乎常理,则是地下工作者不被怀疑安全行事的第一法则。
巧合,还有一个微表情、一个小动作,一处细小变动,等等凡是不合乎常理的,就是反常,很可能引来怀疑。
一旦被怀疑,很容易暴露,即便不暴露,也会招致一些大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许臻本身就是一个谨慎而不张扬的人,对冯振奎的处事风格钦佩而赞同,并深受启发和教益。
眼下冯记面馆的异常现象,许臻越想越觉得凶险。
尽管,不清楚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但被中统特务盯上,就不是好兆头,凶多吉少。
不行,必须尽快向冯振奎发出警示,早做准备,防患于未然。
许臻放下车子,若无其事地来到雅馨茶楼门外,向一个灰头灰脸的小叫花子招了招手。
“臻哥,有事?”
一个小叫花子立马凑到许臻身边询问。
“小邓子,你马上到冯记面馆去讨饭,悄悄告诉冯掌柜一声,门外被黑恶狗盯上了。”
许臻面授机宜,用手比划着加重语气强调:“黑恶狗!”
“明白!”
小邓子长得像瘦猴一般小巧玲珑,但鬼机灵,转身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许臻善于结交下层穷苦人,不管是无依无靠孤儿、乞丐、流浪汉,还是卖苦力的搬运工,遇到难处,他都会伸出援手,尽力帮衬。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掌柜的,来碗清汤面!”
小邓子大摇大摆地来到面馆门前,一看冯掌柜的恰巧守在门外的餐桌旁,他顺手抹了一把鼻涕,高声嚷嚷。
“吆,是小邓子,先坐这等一下。清汤面一碗!”
冯掌柜从屋里走出来与小邓子打招呼,并转头对着内屋高嗓门吩咐了一声。对小邓子的身世处境,冯掌柜有所了解。
“来嘞,清汤面一碗!”
稍候,胡三端着一碗面条送了上来,摆在小邓子所坐的桌子上。
“谢了!”
小邓子拿起筷子,微笑着谢过胡三,有些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
咦,今日的胡三似乎有点怪怪的,特别是那两个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仿佛会说话一般。
几天不见,一向本分老实的人,为什么突然间变得如此精明伶俐?
难道说,“恶狗”与胡三有关?
小邓子别看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叫花子,脑子却灵光得很,而且小小年纪阅人无数,有一眼能识别好来人的本领,他心中猛地一激灵,倒抽一口冷气。
当然,这本领与许臻的言传身教有很大的关系。
小邓子深深地皱起眉头,环视四周,发现冯记面馆有许多陌生人,对自己的判断更加确认了几分。
“掌柜的,面钱,先赊着!”
吃完面,皮笑肉不笑的小邓子摸了一把嘴巴,故作赖皮相,眼光却警觉地撇视着四周。
“臭小子,你......”
冯掌柜气恼地晃动拳头走向小邓子。
“不好了。”
等到冯掌柜走进后,小邓子压低声音说道:“面馆已被黑恶狗盯上。小心胡三,他的举动有些反常,很可疑,有人让我提醒你,速速脱身,越快越好。”
“嗯?滚蛋!”
冯掌柜说话和表情故作欲大不能欲罢不行的气愤夸张装,以此极力掩饰着内心的震惊,眼睛朝着小邓子眨巴眨巴,表示明白和谢意。
小邓子眨眼会意,转身而去,原路返回向明臻报信。
看着小邓子离去的背影,冯掌柜内心焦急万分,但外表仍装出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
对于门外出现的陌生人,早有觉察和提防,可是胡三行迹可疑,大大出乎意料。
胡三是不是内鬼,来不及甄别,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眼下最要紧地是必须想办法迅速撤离。
“天明,胡三有叛变的嫌疑,你看我眼目行事,随时准备从暗道撤离。”
胡三不在面前,冯掌柜悄声告诉王天明。
“胡三?”
倍感意外的王天明一脸懵逼,欲问又止,随即点头回答:“明白。”
事先已经约好,一旦发生异常情况,便紧急撤离,暗道口就在面馆内的卧室墙壁夹缝间。
胡三假如叛变,撤离时必须出其不意。不然,被胡三发觉,会非常麻烦。
“嘭!”
趁其不备,冯掌柜突然出手,从背后一棍子将胡三打昏过去。
非常关头,安全最重要,采取果断措施,情非得已。
“唰唰唰——”
早已做好准备的王天明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用绳子把胡三五花大绑起来,并用毛巾堵住了他的嘴。
“撤!”
冯掌柜说着打开暗道门,让王天明抱着胡三先进去,他紧随其后,并将暗道门恢复原样。
暗道一直通到院墙后的菜园子,隔墙就是小巷子,从墙根草垛里的暗门出去,非常隐蔽。
幸好,这里没有特务蹲守,冯掌柜和王天明架着胡三顺利地远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