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秦寒舒,广播员这个位子对其他任何人来说,还真是个香饽饽。
首先一个就是光荣,毕竟这得是有文化,有一定能力的人才当得上的。
队上人要是谁家孩子当了广播员,讲出去都是脸上有光,连说亲的时候,都能在履历上添上光荣的一笔。
对知青来说也是好处很大。很多知青干农活不行,有的是人一年到头下来连口粮都挣不够,还要给队上打欠条的。
广播员虽然不脱产,但多挣那么几十块钱,不止解决了饥荒的问题,甚至可能让生活水平往上提一个台阶。
牛会计都想好了,只要秦寒舒往他家提上点东西,不管多少,他都支持把广播员的位子给秦寒舒。
毕竟支书都那么照顾秦寒舒,他也得紧跟领导的步伐不是!
可牛会计不知道,秦寒舒已经打消了当这个广播员的念头。
她这才意识到,在生产队里,根本没有真正脱产的工作。就连支书和牛会计,都得在完成队部工作之余下地干活呢。
她觉得,除了农忙时辛苦点,平时上工队上也不怎么管,摸摸鱼也就少挣点工分而已,挺自在的。
回到知青点,秦寒舒见所有的知青都是瘫在那的。
老知青稍微好一点,还有力气说话。
张瑶跟秦寒舒打了个招呼,然后道:“本来想说今天把鸡炖了,给大家打打牙祭,可现在谁都没力气去杀鸡啰。”
养在鸡圈里的那只老母鸡“咯咯咯”地叫了几声,还扑腾了一下翅膀,好像在得意自己逃过一劫。
马朝阳咬牙道:“待我去把它结果了!今儿晚上一定让大家吃上肉!”
马朝阳强撑着想站起来,可是酸痛的大腿和腰正在发出强烈的信号,让他就这么瘫在那。
所以,他嘴上说得厉害,实际一动没动。
秦寒舒想了想,道:“我来杀鸡,你们谁去把水烧上。”
张瑶诧异道:“你会杀鸡啊?”
“不会,”秦寒舒摇了摇头,“不过看过别人杀,可以试试。”
秦寒舒的话,让大家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生产队里的妇女再能干,不敢杀鸡的也大有人在。这跟难不难没什么关系,主要是胆量问题,毕竟是杀生见血的事情。
张瑶拖着疲惫的身体去烧水,其他人则目不转睛地看着秦寒舒的动作。
她先将刀磨好,才去逮鸡。
老母鸡大概是感应到了危险,在秦寒舒刚靠近的时候就焦躁不安地扑腾起来。
秦寒舒在鸡圈里追了两圈,便瞅着时机,一把抓住了老母鸡的翅膀。
老母鸡叫得更凄惨了。
秦寒舒脸色不变,将母鸡脖子上的毛给拔掉,才拿起刀,在脖子上划了一个口子。
第一刀似乎是划得太浅了,她又补了一刀。
鲜红的液体汩汩冒出,落在下面的碗里。
秦寒舒一手抓着鸡的翅膀,一手按着鸡的脑袋。
老母鸡挣扎的力道渐渐弱了下去。
秦寒舒的动作不算熟练,但下手十分干脆,一点也不犹豫。
眼前的画面,如果只聚焦到秦寒舒的身上,会发现她还是平常那副温文尔雅、娇美婉柔的模样。
然而视线往下,一只老母鸡正在她的手上缓缓咽气。
其他人看着老母鸡的脖子,又看看秦寒舒,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尤其是廖雨洁,本就怵秦寒舒,此时更是脖子发痒。眼睛瞥见那碗里的鲜红时,她白眼一翻,身子发软,扶着墙进了窑洞。
她一定要将“不要招惹秦寒舒”写进日记里,时刻告诫自己!
秦寒舒并不知道其他人的心理活动。成功将老母鸡结果掉,她嘴角浮起了一个微笑,在心里表扬了下自己。
马朝阳看到,打了个寒颤,小声对林之恒道:“我现在看她,怎么感觉心里有点发毛呢?”
林之恒懒洋洋地收回视线,轻哼一声道:“杀伐果断,挺好的。”
马朝阳意外地看了眼林之恒。
这还是头一回听林之恒夸人呢。
等张瑶的水烧开,将鸡在水里翻滚几遍,就可以拔毛了。
拔下来的毛没有扔掉,晾干后可以做毽子,或攒多了后做鸡毛掸子。
鸡毛拔干净,又用火燎干净浅浅的绒毛,便可以挖出内脏了。
在窑洞里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的廖雨洁,刚出来又看到秦寒舒在那给鸡开膛破肚。
嫩白的手,拽着肠子就往外扯......
廖雨洁干呕了一下,连忙又钻进了窑洞。
秦寒舒将从废品站买回来的陶炉子搬了出来,用干柴生起火,坐上锅,开始炖鸡。
张瑶在春天的时候攒了一些干羊肚菌,也贡献出来放进了汤里。
鸡汤的香,很快就飘满了知青点。
队上的人家是不会在晚上吃太好的,因为吃完就睡觉,觉得浪费。
但知青们劳累了一天,肠肚馋得不行,也就不讲究这个了。哪怕鸡汤炖好已经九点,很多人都进入梦乡了,他们也吃得不亦乐乎。
鸡是马朝阳买的,最初还说的是专门用来请秦寒舒的,于是在动筷前,他就先给秦寒舒盛了一大碗。
肉少人多,其他人每人只分了那么一小点。
不过本来就是白嫖,有的吃,大部分人就很知足了。
赵茹看了看自己碗里的两块鸡肉,再看看秦寒舒堆成小山的碗,咬咬唇道:“寒舒,你胃口小也吃不完,不如分出来给大家?我不是贪图你的啊,我不要,给他们就行......”
见秦寒舒看向她,赵茹又道:“反正你白天在晒坝,干的活轻松得很。大家就不一样了,在大田里都累瘫了。”
秦寒舒深深地看了赵茹一眼,“赵茹,讲话要慎重,不要破坏了我跟同志们之间的友好关系。”
赵茹一愣,眼神躲闪了一下,“我怎么破坏关系了?”
“你说出让我将肉分给大家的话,我照做,那么大家承的是你的情。我不照做,大家记恨也是记恨我。”
秦寒舒冷笑道。
“你里外都是好人,却平白在我跟其他人之间制造了矛盾,不是破坏关系是什么?”
赵茹眼睛一下就红了,摇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抗美皱眉道:“那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们惦记寒舒碗里的肉?”
金波、高明连忙摇头,“我们可不惦记!”
张瑶:“我也不惦记!”
薛新锐:“有的吃就不错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林之恒默默吃鸡,事不关己。
马朝阳拍了一下筷子,冷声道:
“鸡是我买的,为的就是请寒舒吃顿好的,其他人都顺带,赵茹你要是觉得自己委屈,大可马上动身,回自己的窑洞去!”
“好好的同志关系,你非得在这搅风弄雨,挑拨离间,我看以后也别跟我们往一堆凑了。”
马朝阳为人大方热情,从没对谁冷脸过,今天第一次发火,居然是对赵茹。
赵茹愣愣地望着马朝阳,泫然欲泣的样子,好像马朝阳把她怎么地了似的。
赵茹又看向其他人,期望有人站出来帮她说话,可是没有!
她明明是为了大家,才会冲秦寒舒开口的啊!却没一个人帮她。
都是些自私自利的人。
没一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