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的变化让武彦哲整整一日都心不在焉。
若是放在以往,看到聚会的消息后,
他会欣喜若狂,马不停蹄地准备,以在聚会中作为交换。
但现在,自从聚会被黄俊打击之后,就再没有了动静。
这几个月他也熟悉了没有聚会的日子,
渐渐靠自己,走出了一条路。
现在,这个聚会参加与否,他还在犹豫。
武彦哲自问,他在朝堂的诸多三品之中,是根基最浅的一个,
但偏偏占据了京兆府尹如此重要的位置,可谓是步履维艰。
如今因为城内工坊一事办得漂亮,
皇党有一些要接纳他的意思,
这个机会,他有些不想放弃。
相比于那些阴暗中的肮脏手段,
他更喜欢堂堂正正地做官,行走在光明之中。
但,他能到达这一步,那个隐秘的聚会给了他很大帮助。
若是就这么割舍,
他有些害怕其中之人报复。
他能够确定,那一个个生肖之中,有九卿存在,
若是得罪了他们,迎接自己的还不知是什么结果。
........
“大人?大人?”
一声轻呼响起,武彦哲眼神一点点凝实,看向前方。
是一名十分年轻的吏员站在前方,手中拿着一份杂报。
“大人,这是今日的集市杂报。”
武彦哲看了看时辰,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轻轻点头:
“知道了,放下吧。”
“是。”
那名吏员将杂报放下,行了一礼,快速离开衙房。
武彦哲看着桌上的杂报,发出一声轻叹,慢慢将其拿了起来,
打开查看,这是他每日都会做的事,
上面的讯息能让他更加了解京城内的动向。
尤其..他很喜欢上面的风月趣闻,
大多都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很俗套,但写得很有意思。
今日他依旧率先看向角落的风月趣谈,眼睛一亮。
上面说的是一名进京赶考的读书人与一名富商小妾看对眼的故事。
武彦哲看得津津有味,苍老的脸上露出笑容。
于他这种大人来说,
此等事情要是想知道,会有无数人来告诉他。
但他不想这样,这样就会变了味道,一天一看已经是极好。
看完风月趣谈,武彦哲将视线挪动到正面,
只是略微扫了一眼,
他的眼睛就猛地瞪大,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
武彦哲心里喃喃自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怎么会是靖安军的军费,此事是可以告知民间的?
他一字一句地看了下去,当看到那个远超他想象的数字后,
他呼吸急促,心里有些明悟,
对于朝廷的想法有了几分猜测。
这是在告诉整个大乾京城,靖安军依旧能战,榷场无忧,
并且靖安军还是十分稀罕,有结余的军队。
此举,对于民间的振奋不可谓不大!
武彦哲忽然觉得,宫中的动作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他还在想着如何消弭千里加急的影响,
宫中就已经在给百姓吃定心丸。
同样也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深吸了一口气,武彦哲低头看了看挂在腰间的玉佩,
心中打定主意,今夜的聚会他要去看一看。
只是看一看。
......
今日的杂报可谓是石破天惊,一举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如今京城内所有人几乎都知道了靖安军这一年所花的银钱,
是不知多少人想都无法想的数字。
百姓们觉得,靖安军仅仅一年就花费了如此多的银两,太贵了。
虽然靖安军打了许多胜仗,让大乾暂时安稳下来,
他们也过上了好日子,但他们依旧觉得,太贵了。
倒是一些商贾掌柜以及权贵,觉得太便宜了。
若是有人来告诉他们,
花个七百万两就能拥有如此一支天下无双的军队,
不知会有多少人争先恐后地投入银钱。
但奈何,就算是大乾朝廷,也无法做到,更不用说他们。
因为此等消息的传播,原本京中应该紧张无比的气氛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议论。
工坊的百姓在议论,码头车行的力夫也在议论,
酒肆茶楼以及青楼妓馆中同样如此。
众人各执己见,大声嚷嚷。
一时间,大乾京城内,前所未有的热闹。
不过,五军都督府因为此等杂报倒是很伤脑筋。
各地卫所以及九边军卒每年花了多少银钱,他们比谁都清楚。
每年花费几千万两,仗也打不赢,人也多不了,怎么看都像是在花冤枉钱。
好在,杂报还算是有一些分寸,没有列出大乾其他军卒的对比。
若是列出来,百姓们恐怕就不会觉得贵了。
......
时间缓缓流逝,眨眼间太阳落山,
整个大乾京城像是按下了暂停键,有了刹那间的停歇。
各处商铺街道暂时安静了下来,
各地衙门的灯火熄灭,原本吵闹的渡口以及车行也安静下来。
唯一不同的是,无数炊烟从大乾京城内冒了出来,
让整个天空看起来灰蒙蒙的,有些不真切。
此刻,是百姓官员用饭的时候。
等这个时辰过去,就是京中一些权贵子弟出来潇洒的时候。
以往大乾京城的夜间只有他们在活动。
现在,北城门多了一些上工的百姓,
接连两个榷场重开,所需要的商品物件不知多少。
一些工坊若是不日夜赶工,根本完不成与诸多商队的约定,也无法交货。
慢慢地,整个北城门集市,也变得热闹起来,人来人往。
....
夜幕低垂,清冷的月光洒下,
将整个大乾京城都铺陈了一层银白色的纱衣。
既彰显尊贵,又不失含蓄。
此刻,位于城南的盛丰街依旧如以往那般清冷,街边的商铺都早已关门,
只有昏暗的灯笼挂在那里,散发着昏暗的灯火。
不知到了何时,青石板路上突兀响起了一阵紧密的倾轧声,由远及近。
是厚重马车的车轮碾压的声音,吱呀吱呀,
在幽暗的黑暗中显得尤为刺耳。
厚重的马车摇摇晃晃,很快在盛丰街三号停下。
这是一处没有任何特别的小院,大门紧闭,在一旁有已经掉了一半的门牌号。
马车上下来一道干瘦身影,
对于此等情况他早已熟悉无比,
轻轻挥了挥手,马车缓缓离去。
而他自己则推门而入,
走至闪烁着昏暗灯火的房门前,看向一旁叮叮当当响着的面具。
动作有些停顿,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微弱的叹息声响起。
来人拿起了午马的青铜面具,轻轻覆盖在脸上,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