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也不出奇，既然有传言将方寒和夏良玉联系在了一起，就说明他们的关系确实有些不一般。
楚惜颜扣了扣掌心，两人年岁相近，或许是同窗也说不定。
另一边对话还在继续。
夏良玉似乎被风寒气得说不出话了，好一会儿才低咒了一句，警告道：“你要是再在朝堂上搅风搅雨，休怪我不念旧情！”
方寒嗤笑了一声，好像在说：我们两个有什么旧情？
他道：“好，我等着夏将军的不念旧情。”
语气听起来极为欠揍，楚惜颜都觉得夏良玉会忍不住打他一顿。
也许是旧情起了作用，夏良玉没理他，一甩手走了。许是气得狠了，他连看都没往楚惜颜这边看一眼。
楚惜颜：“……”她连躲都不用躲了。
方寒从假山后面绕出来，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刚刚被夏良玉扯乱的衣领。
他和夏良玉走的方向相反，一抬头正好看见楚惜颜。他一怔，随即笑道：“阁主在这里等久了。”
楚惜颜道：“不久不久，方大人和夏将军感情真好。”
两人互相刺了一句，到底是楚惜颜偷听在前，也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方大人自便，本座先行一步了。”
方恒刚把衣领收拾好，闻言道：“阁主留步，我有话跟阁主说。”
楚惜颜停下来，凤眸中光华闪动：“你专程在这里等我的？”
萧北景刚刚在宴席上还提了一句方寒可用，让她不得不多心一次。
方寒道：“这倒不是，我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猜不出阁主会从这里经过，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和夏将军谈话。”
楚惜颜尴尬地往回退了一步，掩饰地问道：“装大人想说什么？”
方寒笑了笑道：“阁主看出来了吧，素衣是我安排的人。”
楚惜颜不动声色：“我只看出方大人，似乎并不是那么忠心耿耿。”
从刚刚他和夏良玉的谈话中，可以听出来，他和夏良玉的不和始于政见。要么确实是他和夏良玉在政治上有分歧，要么就是如夏良玉所说——他另有所图。
楚惜颜更倾向于后一种，方寒看起来是个善于隐忍的人，可他在宫宴上过于主动了。仿佛在开门见山地对她说，我对你另有企图。
现在更是直接将她拦了下来，楚惜颜觉得，他绝不是为了夏婉瑜将他拦下来的。
方寒脸上的笑意不变，随意道：“我对皇上当然是忠心耿耿。没有皇上，哪有我的今天。”
楚惜颜听着，却半个字都不信。
方寒接着道：“我留阁主，只是想对阁主说。我知道阁主来雁城另有目的，若有需要我效劳之处，尽可以跟我说。”
楚惜颜道：“这就是你的忠心耿耿？”
方寒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这是利益之下的忠心耿耿。”
“我确实需要人帮忙。”楚惜颜道，“但我不信任平白送上门的帮手。”
她扬眉道：“不花钱的东西，通常都特别贵。”
方寒道：“我的身价当然很贵，但是阁主的目的和我的目的是一样的，这一份钱就可以不用付了。”
楚惜颜看了他一眼，示意书墨和司琴去前面望风，不让让别人撞见她和方寒的谈话。
“你现在是夏婉瑜身边的红人，削弱她的势力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楚惜颜道。
“好处就多了。”方寒笑道，“我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的。阁主可能不信，我和阁主利益一致。我今日也只想告诉阁主我有结盟之意，阁主信得过我信不过我都可。”
“至于我为什么会和阁主有利益”一致，就是些我不愿意讲的旧事了。阁主想要知道就命人去查，也不是无人得知的辛密，想来很容易被查出。”
说罢，他就行了一礼，慢悠悠地走了。
楚惜颜看着他的背影，半晌道：“他还是要比公冶源强一些。”
书墨道：“阁主的意思是，他是可以相信的人。”
楚惜颜却摇了摇头，只道：“我喜欢开门见山的人。”
她迈步向宫外走去，一边对书墨道：“查查方寒和夏家的恩怨，还有他和夏良玉的关系。”夏婉瑜绝不会用跟自己有怨的人，数来数去，方寒跟夏家有怨的可能性最大。
……
最先入耳的是脚步声，不快不慢去，有点重，不会武，应该是个女子。
然后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纪商歌凝神闭目，问了一句：“何事？”
外面的侍女细声细气的答道：“奴婢来送剑油。”
纪商歌的生活极为规律，平时也不用人侍候，只是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段保养他那柄几乎从来不用的长剑。
小心擦拭，视为珍宝。
昨日的剑油确实用完了，纪商歌便道：“送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年岁不大的小丫鬟走进来，也不敢抬头，小心翼翼地将剑油放在了纪商歌的手边。
纪商歌起身把剑取过来，长剑出鞘，剑身雪亮如同不曾染血。
他小心地用鹿皮擦拭剑身，再用剑油涂抹剑身，重新擦拭。神情专注，仿佛这世上只有这一件事，值得他注目。
剑油被开了盖子，静静置于桌边。淡黄色的油澄净透亮，散发出桐油的味道。
良久，纪商歌擦拭好剑，才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干净，怀抱着长剑，神思飘忽。
时间过得越久，他越觉得恐慌，越不敢去触碰真相。
再等等，他对自己说道，再等等。
雁城东城。
这是一户很普通的人家，已经搬来雁城数十年了，在很多邻居眼中，这户人家就是世代居于这里的。住在院子里的是一对夫妻，生了一儿一女，女儿早已经出嫁。儿子也十分争气，在城门军谋了份差事，听起来十分风光，夫妻俩的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这天夜里，这户和寻常人家没什么区别的人家里，却起了骚动的声音，甚至还有打斗的声音。
但是这些声音都不大，也没有持续多久，邻居听到也只是抱怨了几句，只以为隔壁夫妻起了争吵，摔了东西，没有在意。
不多时，打斗声停歇了下来。有人从院子里出来，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