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颜伸手拿起面前的茶杯,含笑道:“心病当然需要心药医了。”
莺儿看了她一眼,脸上似乎回了些血色,语气中是藏不住的羡慕:“楚姑娘和萧公子琴瑟和鸣,自然是不懂妾身心中的所思的。”
萧北景坐在一侧,闻言看莺儿也顺眼了一些。他甚至笑着道:“要是心病,就要你自己来医了。”
“或者要让你患心病的人来医了。”
那个人啊,莺儿微微晃神,于她来说,那人就是如同神祗一般的存在,又怎么会顾及脚下蝼蚁的卑微情感。
她爱上了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人,注定只能活在渴望之中。
自医更是不可能了,她若是能自医,又怎么会是如今的模样。
莺儿轻咳了几声,道:“本想说些谈心的话,却一直说些妾身的事,实在失礼。”
楚惜颜道:“无妨,说出来心情或许要好些。”她目光落在莺儿因咳喘染上些许绯色的脸颊上:“于身体也要好些。”
莺儿这副模样,像是命不久矣了。
莺儿执起茶壶,一边为两人斟茶,一边道:“也只是妾身做的一个梦罢了,说出来恐惹两位耻笑。”
她打定了主意不说,一个上午的时光消遣过去,竟然真的只是吃茶闲谈了。
临走前,莺儿款款下拜:“多谢楚姑娘赏脸。妾身……”
她似乎觉得羞于启齿,犹豫了一下才道:“不知两位要在云州停留多久?妾身独居于此,实在寂寥,想时常请楚姑娘喝茶。”
楚惜颜不动声色地答道:“还会在云州停留些时日,不过事务繁忙,也许不能应莺儿姑娘的邀约。”
莺儿的脸色暗淡下来,勉强笑道:“姑娘肯来这一次,妾身便已经心纯感激啦。”
楚惜颜点了点头,没再与她说客气的话,同萧北景离开了。
走出一段路后,萧北景道:“倒是头一次见你如此,连场面话都不说了。”他用手指了指身后:“怎么,也觉得是蛇蝎美人了?”
楚惜颜摇头:“蛇蝎谈不上,只是觉得不适罢了。总觉得她在谋些什么,却又猜不出。”
萧北景道:“不要接这一次的请帖,还会怕她筹谋些什么吗?”
楚惜颜是想试探莺儿和纪商歌的关系才接下的请帖,只是不能解释给萧北景听,只道:“看她的模样,几乎命不久矣了。红颜薄命,有些可惜罢了。”
萧北景低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随你的意思。”
楚惜颜抬头看了看天色,觉得此时天色尚早,可以再做些事情。她对萧北景道:“我在外面走走,你先回去?”
萧北景知道她肯定不是在外面走走,他应的也干脆:“好。”
他理了理楚惜颜耳边的碎发,温柔地笑道:“早些回来,晚上给你做银丝汤好不好?”
十分的贤妻良母,让楚惜颜觉得自己十分地不顾家,自我谴责了一番。
她道:“好,我很快回来。”
萧北景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唇边温柔的笑容渐渐化为冰冷。他微微垂眸,开口道:“让燕轩的动作快一些。”
他身后有声音应道:“是。”
微风吹过,他身后空无一人。
萧北景这才往城主府的方向走去,他步伐很慢,唇边带着笑,如同楚惜颜第一次见到他时的笑意,温和下覆盖着冰冷。
天机阁外阁的总部移到了云州,不同于在吴越的歌舞楼,尹靖萱这一次只是把总部放在了一处隐蔽的宅院。
楚惜颜叩门,亮了手中的令牌,便被人迎了进去。
外阁如今已经安定了下来,尹靖萱现在也有些空闲的时间。她如同往常一般给楚惜颜见礼,道:“阁主总算来了,不负所望,如今外阁已经稳定了下来。”
楚惜颜环视了一圈,问道:“忆涵呢?”
尹靖萱答道:“她回南唐处理天机阁的事务去了。”
楚惜颜点点头:“进去说吧。”
在正堂的落了座,楚惜颜道:“我之前都在赶路,可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
尹靖萱道:“确实有一件,纪商歌出现了。”
楚惜颜手上的动作一顿,她已经知道纪商歌出现在新夏的消息了。但她未曾想到天机阁也查到了。
纪商歌这么久以来,一直在避开天机阁行事,如此不遮掩行踪还是第一次。
她叩了叩桌子,心情有些沉重:“看来他要入世了。”她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喃喃道:“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她实在有些忌惮纪商歌。
他和一般的势力不同,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后顾之忧,武功又极高,想要搅起风浪来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楚惜颜不知道他现在武功深浅,只能靠推测。就算是推测,也能猜得出自己远不是他的对手。
这样一个人,无论是谁都觉得可怕。光靠武力,他就能够做到许多事情了。更何况天机阁内阁出身,绝不会是只有武力的莽夫。
楚惜颜问尹靖萱:“靖师叔,我记得纪商歌会叛出师门,是因为他和我师父在星相之术上有了分歧?”
尹靖萱道:“都是这么传的。不过具体是因为什么,我是不知道的。”
“他们两个都是阁主亲传,天资过人,在内阁地位极高,寻常的弟子不会和他们亲近。”她虽然和北星乾感情好些,但也只是寻常师兄妹的感情,总有一层隔阂在。北星乾站的太高,她也只能仰望罢了,唯有纪商歌这样的人能和他并肩。
可惜,两个被视为天机阁未来的人,一个在少阁主将立之前便叛出了天机阁,一个尚未至不惑便英年早逝。
若非北星乾收了楚惜颜和邹君浩这一双徒弟,天机阁便会面临无人可用的情形。
“我当时在屋子外面听见他们争吵。”尹靖萱接着道,“隐约听到他们争执星相之术,具体也未曾听到。”
“他们两人感情一向极好,纪商歌就算对被人冷言冷语,对你师父的态度也极为温和,两人之间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更不要说争吵了。”
尹靖萱道:“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们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