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更不好意思再强求太守开仓放粮了,秦水太守献出了的那些存粮也没法要。
风凌雪听他说完,没有说话,只拾起腰间的锦囊,从中取出一枚小印。
众人看着她动作,一时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相互用眼神询问,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风凌雪从桌子上拿过来纸笔,蘸墨写字。纸上的字与寻常闺阁女子常用簪花小楷相去甚远,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她写完拿起那枚小印,在纸上轻轻一按。小印移开,印的赫然是“陆筠修印”四个字。
这小印分明是陆筠修的私印。
有人偷眼看到,倒吸了口冷气,这可是假传圣旨啊。风将军再受宠,这也是死罪啊。
风凌雪面色沉静地做完这一番动作,然后拿起纸,轻轻吹了吹,待墨迹干透,将其交给刚刚负责传话的人。
“现在御令有了,让太守大人开仓放粮。”她淡淡道。
传话的人怔愣着接过印有御印的纸,迷迷糊糊地出了门。
另一边的太守家中。
秦水太守半躺在太师椅上,嘴里哼着小调,仔细听去,不知道是哪家青楼妓子常唱的艳情小调。
他眯着眼睛,拿起手边的茶碗喝了一口,还砸了下嘴。他身旁依着一个娇美的妾室,剥了一颗葡萄喂给他。
他含着葡萄,含糊道:“跟我斗,他们还差得远呢。哼,还想开仓放粮,哪有粮食给他们吃。”
美妾娇滴滴地捧了他一句:“当然是老爷厉害。”
他哈哈一笑,将美妾揽在怀里上下其手,又引来一阵娇笑。
他得意道:“风凌雪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女人,打过几次戎狄而已。外面给她都吹上了天,可你看看,她来了秦水,又是封城又是戒严,太守府都给她接管了,结果她连出城迎战都不敢。女人啊,就是胆小。”
美妾又喂了他一颗葡萄,口中称道:“老爷说的是。”
秦水太守正享受的时候,外面又有人过来通报:“老爷,刚刚那人又回来了。”
他赶忙松开怀中的美人,将她赶去后室:“快去藏起来,还有这葡萄,这茶都撤下去。”
“不是还有陈茶吗?泡那个,端上来。”
妾室一边撒娇一边躲到后室去了,仆从们赶忙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了下去,重新泡了陈茶上来。
秦水太守这才挥挥手:“请他进来。”
他心中盘算着,肯定又要与他说开仓放粮的事情,他只要咬死了说没有御令就不能开仓放粮就行。
谅那风凌雪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他正想着,管家领了传话的人进来,这人姓王,也是名武将,只是官职尚小,议事还轮不到他。
秦水太守一看见他,便亲热地招呼道:“王小兄弟,可是风将军又有事情要老夫去办?尽管说来,除了开仓放粮,这城内的事儿,我大都都是能做主的。”
王将军有些歉意地一拱手:“这次还是开仓放粮的事,不过太守放心,这次……有御令了。”他说到御令的时候有些尴尬,心中这御令可是伪造的,不知道风将军要怎么与皇上交代。
不过将军也是为了战局和百姓着想,皇上应该也是能谅解的。
秦水太守却呆在了那里,惊讶无比地反问道:“你说有了御令?”
王将军点点头,将怀中风凌雪写的那张御令拿出来,递给了秦水太守。
秦水太守接过来,仔细端详,上面是说要他立刻开仓放粮,下面盖着印章,确实也是陆筠修的私印。
虽说是私印,但是与御印的效力是一样的。没有人敢说这御令盖的是皇上的私印就不听从命令,那就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秦水太守反复确认了一番,那印章是真的无误,只是不管是墨迹还是印章都十分的新,看起来像刚刚书成的。
联想到王将军之前来的时候,手中并没有御令。
这御令很可能是风凌雪刚刚弄出来的,他心中暗道,伪造御令,这风凌雪也太大胆了吧?
他浑然忘了,自己刚刚还嘲讽风凌雪胆小。
按说只要有御令在,他也不必管是真是假,只管遵守命令就行了。就算御令是假的,皇上追究下来,尽可都推到风凌雪身上,反正御令又不是他造的。
只是秦水关的粮仓里哪里还有粮食?
他平常报上去的,不过是用来混政绩的。粮仓里面的粮食早在闹饥荒的时候,被他高价卖出去了。不然他哪来这么多美妾,平常又怎么吃得上珍馐美味?
开仓放粮肯定是做不到的,他索性皱起眉,面露难色地对王将军道:“王小兄弟,这御令不太对吧?”
王将军虽然脸皮薄了些,好糊弄了些,但是也不傻,知道伪造御令这件事不能向外说。听到秦水太守的话,他心中一惊,表面上却疑惑道:“这御令哪里不对?”
“这御令太新了些吧?”秦水太守将那张纸摊在王将军面前,然后委婉道:“也太简陋了一些。”
王将军心想,这是风将军刚刚现写的,刚盖的印,能不新吗?能不简陋吗?
但他表面上还是要装傻:“太守大人,这御令还分新不新?再说风将军这次走得急,还未与皇上多说,就急急出来了,这御令简陋些也正常。”
至于他一个小小的武将,怎么知道的风凌雪在宫里待了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秦水太守却坚持这御令太新,不肯从命,他也不敢明说这御令是假的,毕竟上面的印章是真的。
王将军无法,只得说:“既然太守大人如此说,就与我去见风将军吧。”
秦水太守在心里衡量了一下,觉得风凌雪也不敢拿他怎么样,便道:“那我就王小兄弟陪老夫去见风将军吧。”
他也在官场沉浮这么多年了,惯会向外推事情,觉得凭自己的水平也能把风凌雪堵得说不出话来。
于是他自信满满地去了。
然后直接被风凌雪扣在了那里。
风凌雪根本不想听他如何推脱,他要御令,她也给了御令。
既然有了御令,这粮仓不开也得开。
“太守大人就现在这里待一会儿吧。”风凌雪说罢,就让王将军去开仓放粮。
秦水太守心中慌乱又焦急,强作怒意道:“本官也是一城太守,风将军无权扣押本官。”
风凌雪看都没看他,平静道:“之后我自会给太守大人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