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楚惜颜道，“风凌雪可不是名不副实，她的本事绝对对得起她的声名。想要拿下西陵也没那么简单。”
萧北景道：“风凌雪再厉害，也是一个人罢了。西陵拿得出手的将士有几个？”
没有了，或许风凌雪还能带出几个不错的苗子，但是现在西陵还没有就能独当一面的将领。
楚惜颜眼前浮现出陆筠修那双温润的眼眸，往日种种化为叹息一声，不知道他对着如今的局面能做到什么地步。
楚惜颜收回思绪，问道：“我们几时走？”
萧北景答道：“明日就启程。”
暮色下，斑驳的城门沉默地屹立，漫天风沙与枯草伴随着呼哨声舞动。远处的夕阳落了一小半，另一大半悬在那儿，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渲染上了金边。
这景色看着有些凄凉，城门口的守兵心情却很好。
“戎狄总算是被打跑了，俺就说嘛，有风将军在，打他们还不容易？”一个中年士卒正在城门口与人说话，语气里满是自豪。他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看起来有些凶狠，笑起来却极为爽朗。
对面的士卒还很年轻，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接话道道：“是啊，还好有风将军在。”他看了看周围荒凉的景色，有些想念家乡的野花和熟悉的饭菜香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风将军领着的那支已经回去了，我们也快了吧？”
听他一提，中年士卒也开始想家：“快了快了，俺临走的时候俺婆娘给俺生了个大胖小子，俺还没来得及看呢。”
对面的士卒羡慕地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能不能娶不上媳妇儿呢！”
中年士卒很是自得，哈哈大笑。
另一边，城内接到了一道急令。送信的人跑死了好几匹马，百里加急，将信送了过来。
留守在城中的是贾成文，他手下有三万的军队，这其中是不算城内本来的守军的。半个多月前，风凌雪就带着八万的军队走了，只留下他和三万的守军以防戎狄反扑。
半个多月过去了，戎狄也没有回来的迹象，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往年这个时候，朝廷的撤军的命令都该下来了。
今年却迟迟未来，贾成文有些着急，谁也不愿意在这荒凉的地方呆着。今日总算等来了，贾成文却不觉得高兴。
百里加急送过来的命令绝不可能是小事，贾成文表情沉重地接过密信。
打开看了几行，他就心中一凉，果然又要起战事了。
信上只说要他立刻拔营前往秦水关，但是贾成文好歹也带过许久的兵了，一看就知道定是秦水关要起战事了。
这可比戎狄犯边要严重得多，戎狄每年都会过来劫掠，可四国之间已经数百年没起过战事了。
贾成文忧思重重地下令拔营行军，不知道是哪一国要与西陵开战，希望只有一国才好。
城内的守军听到拔营的命令皆是喜笑颜开，他们早盼着回家了。
只是他们还不知道，他们这一次不是要回家，而是奔赴另一个战场。
官道上一支军队在急行，每一名将士面容上都隐有疲惫，汗水混杂着尘土黏在他们的脸上。
风凌雪一身红袍外罩银甲，如瀑的长发全数藏在了头盔里，修长的眉下是漂亮又凌厉的眼睛。
她坐在马上，神色肃穆，专注地看着前方。
截杀楚惜颜失败后，风凌雪就回到了西陵都城，只是还未等她歇息多久，就接到了密报。北梁和南唐有了动作，秦水关守军巡逻的时候发现军队驻扎的痕迹。
她立刻就进宫与陆筠修商议，得令后立刻领军直奔秦水关。她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到达秦水关，在北梁与南唐动手之前。
多一分时间，她就能多做一些准备。
此时天色已暗，副将策马过来问她：“将军，天色已晚，我们是不是要在此安营？”
风凌雪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依旧直视前方：“继续行军，天黑就燃火把。明天晚上之前，必须赶到秦水关！”
————
吴越。
吴越帝眯着阴鸷的眼，看着台阶下躬身的宫离夜。他缓缓道：“你的意思是，就算朕不准，你也要出征？”
宫离夜低着头，丝毫无为吴越帝话语中的阴冷所动：“儿臣只是想告诉父皇，若错过这次良机，下一次被北梁和南唐围攻瓜分的，就算吴越了。”
吴越帝扫过其他的朝臣：“你们也这么认为？”
朝臣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他们不是没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插入吴越帝与宫离夜的争执中。
大殿里寂静无声，好半晌，才有人开口道：“臣以为皇上的考虑是对的，肃王殿下说的话也有些道理……”
宫离夜看着地面，眼中露出痛惜之色。如今吴越的臣子，只敢说这些话了吗？
争执最后也没有结果，宫离夜下了朝，疲惫地回到了肃王府。肃王府里，夏婉瑜正等着他，见他回来，脸上多了些笑意。
“你回来了。”
宫离夜看着她的模样，心中的烦闷散去了些。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不想将朝堂上的情绪带到两人之间。
他轻轻嗯了一声，问她：“在家中可觉得烦闷？”
夏婉瑜摇摇头：“我很好，倒是你……”她有些心疼地抚上宫离夜的脸：“是不是皇上又斥责你了？”
这样的温情是以前的宫离夜不敢奢求的。他看着夏婉瑜的眼神温柔似水，能得妻如此，他还有何求？
他抓住夏婉瑜的手，耐心地答道：“是出兵西陵的事情。”
夏婉瑜皱起眉，神色微冷：“连这种事，皇上都要与你作对吗？此时若不出兵西陵，待西陵被北梁和南唐瓜分之后，我们拿什么去和他们打？”
宫离夜有些诧异，他知道夏婉瑜聪慧，不想她在这方面也如此有远见。
可惜连夏婉瑜都看得清的事情，吴越帝和朝堂上的那些人却看不清。
“他不想再让我出征了。”宫离夜苦笑，“好在七弟没有站出来说由他去，我也不可能让他领兵。”倒不是他要死守兵权，宫离思到现在连一本完整的兵书都没读过。若是要他领兵出征，宫离夜都不敢想象后果。
“朝堂上那些人，只会含糊其词，两边都不得罪。倒是有几个站出来支持出兵的，可惜官职太低，分量不够。”宫离夜握着夏婉瑜雪白的柔荑，放松下来，将朝堂上的事说与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