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有修文!)
醉月楼最好的雅间与富贵人家待客的厅堂一般无二,上好的沉木家具,贵重精致的摆件,绣工卓绝的屏风,还有小巧华美的珠帘轻垂而下,平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楚惜颜坐在屏风后面,看看山水写意的屏风,又看看坐在自己身侧的萧北景,怀疑道:“现在已经接近傍晚了,你确定夏婉瑜和宫离夜会来?”
“会来的。”萧北景说道,“夏婉瑜一定会约宫离夜来这儿的。只是宫离夜今天一早就被皇后召进宫了,要等到他出宫才会赴约。”
“你怎么知道夏婉瑜一定会约萧北景?”
萧北景嗤笑一声:“我认识夏婉瑜可要比你认识她要早。”
有多早,难道比宫离夜认识夏婉瑜还早吗?楚惜颜心中凉意顿起,在她不曾察觉的时候,命运已经按着星轨向前走动,帝星和凤星已然相识,甚至相熟。
她试探问道:“萧公子什么时候来的朝宁?”
萧北景随意答道:“与清悦差不多的时候吧。”
楚惜颜微微垂眸,这意思就是不想回答她了。
气氛一时沉寂,两人相对无言。
“萧公子认不认识一个叫北霄的人?”过了片刻,楚惜颜突然出声问道。她紧盯着萧北景,仔细观察他的神情。
萧北景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之后才露出疑惑地神情:“从未听过此人,北姓,应该是西陵人吧。”
若不是楚惜颜骤然出声,又紧盯着他的神色,根本发现不了他那一瞬间的微妙停顿。
他果然是认识北霄的。
楚惜颜的目光从萧北景的脸庞一路划过,掠过他的肩膀,拂过他的腰腿,将他的身形在脑海中完整地勾勒一遍。
容貌可以骗人,声音可以骗人,但是身形却很难骗人。尤其是一个身形完美,格外挺拔的人,不是谁都能有这样的身姿的。
萧北景的身形与北霄非常像,或者说,是一模一样。
萧北景察觉到她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眼底浮上来无奈的情绪,知道北霄的身份应该已经被楚惜颜猜到了。
楚惜颜勾起唇角,嘲讽之意溢于言表:“萧公子在谁面前都如此自信,不加掩饰吗?”
萧北景无奈道:“我没有一直瞒着清悦的意思,我只是想看看清悦什么时候才能认出我。”
他叹了口气,语气沉痛:“清悦到现在才认出我,我很伤心啊。”
楚惜颜斜了他一眼,冷声道:“好玩吗?”
“还好,还好。”萧北景连声道,“我对清悦的态度从来不加掩饰,绝无隐瞒清悦的意思。”
楚惜颜冷笑:“我怎么想得到,堂堂北梁太子,每天做一些掩人耳目之事,还纡尊降贵地扮演一介商人。”
“傅延年可不是一介商人。”
“南唐太子的座上客,萧公子藏得够深啊。”
“乱世将起,总要有些准备才是。”萧北景道。随即他心情愉悦地笑了笑,温声道:“清悦莫恼,若是清悦换了一番容貌,我定然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便认出清悦的。”
楚惜颜面色冷然:“所以怪我眼力不够喽?”
“清悦不是眼力不够,只是没放在心上。”萧北景顺畅接道。
楚惜颜皱起了眉,正要说话,就听屏风外面门声响动,霎时住了口,屏息静气。
房门“吱呀”一声地被推开,店小二的声音响起来:“两位客官可还需要些什么?”
“不必了,不要进来打扰。”一个清冷的女声答道。这女声,正是夏婉瑜。
店小二连连称是,退了下去。
然后是脚步声响起,距离屏风越来越近,最后在屏风不远处停住。
真的来了,楚惜颜看向萧北景,萧北景回视她,指了指屏风,示意她仔细听。
屏风外,夏婉瑜坐在桌边,抬手斟茶,掩饰住自己眼底的不耐。宫离夜很不错,但是也只是不错。若是一般的吴越贵女能得肃王殿下为她退婚,估计会满心欢喜,一腔倾慕付与宫离夜。
但是夏婉瑜现在只感觉到不耐和麻烦,宫离夜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让她不得不和那个人合作。她斟了两杯茶,将其中的一杯放在宫离夜面前。
宫离夜看着她做完所有的动作,静静地端起茶,喝了一口。他在等她说话,他甚至能猜到她会跟他说些什么。只是他打算做的事情,不会因为她的拒绝而改变。
夏婉瑜等他将茶杯放下,才平视着宫离夜,开口道:“听说殿下昨天去了御书房见了皇上。”
宫离夜点点头。
“外面都在传,殿下想解除与南唐的婚约,是真的吗?”夏婉瑜问道。
宫离夜眉头轻拧,神色冷了几分,道:“坊间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夏婉瑜不以为然:“我既然都知道了,市井坊间传遍了也不稀奇。我以为殿下清楚,皇上的御书房从来不是密不透风的。”
皇上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也许没人关心,但若是在书房斥责了肃王殿下,那么很快,整个后宫都会知道皇上在御书房因为何事如何斥责可肃王殿下。
各宫娘娘的眼线,在这种事情上,从来又快又清楚。
而吴越皇帝,似乎从来不在意这种事情外传,或者说,有些事情是他刻意外传的。
宫离夜知道自己的父皇行事荒唐,沉默了下去,眉宇间的冷意也散了些,只是全然没有怨怼之色。
夏婉瑜在心底冷笑一声,她最不能理解宫离夜的地方,就是他的愚孝。
宫离夜在她面前从来不避讳,吴越帝下了什么命令,传了什么话,只要宫离夜在她旁边,她便能听到。故而她知道的东西要比外面的传言要多得多。
吴越帝一直在打压宫离夜,几乎全无顾忌地打压。像是在御书房斥责了皇子这种事情,也只有吴越帝会让它传得满城风雨,借此破坏宫离夜的名声。
而宫离夜从来只会默默忍受,从不做应对。
夏婉瑜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诚恳道:“我希望殿下不要再提退婚的事了。”
“为什么?”宫离夜问道。
“殿下与云清公主乃是两国联姻,擅自解除婚约有损两国和睦。”
萧北景抬头,认真地看着夏婉瑜,说道:“我心悦你。”
心悦?夏婉瑜避开他的目光,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嘲讽一笑。
如此轻易就可以说出“心悦于谁”这种话吗?你又怎知真正的我是何种人。你喜欢的,也不过是浅薄的假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