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有些暧昧了。
楚惜颜瞟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话。
院子里布置了不少桌椅，楚惜颜指的地方就有一套，上面摆着已经泡好的茶水。
北霄坐定，若无其事的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仿佛刚刚暧昧的话不是他说的一般：“但凡认识公冶源的人，无不对他赞赏有加，清悦却好像不怎么喜欢他。”
“哪有人得所有人喜欢，他又不是银票。”楚惜颜抬手斟了一杯茶。
“我不喜欢他也是正常的。”
“前几天你还对他颇感兴趣，还说他并非虚名。”
北霄记得清清楚楚，楚惜颜当初坐在小院的石凳上，带着微醺的醉意说过：“现在看公冶源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智啊，真想看看他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没过几天，公冶源在她这里就看不进眼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改变了楚惜颜的看法。
“我现在也觉得他名副其实，楚惜北能得他相助是如虎添翼。”楚惜颜看着院中间的公冶源说道，“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他。”
“是我个人的执念罢了，也许是错的，但是我坚持。”她目光有些放空。很多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坚持的事情是否正确，也许被别人听来是妇人之仁。但是即使不正确，她也不愿意改变自己一直以来的原则。
北霄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但是隐约听出了点意思。大概是公冶源做了什么事情，她不能苟同，连带着对公冶源好感骤降。
错了也要坚持，可以，这很像她的风格。
这么多日相处，北霄也算了解了楚惜颜的性格，表面温和柔软，实则骄傲刚强，行事果决，甚至有一些固执。
楚惜颜没有说到底是什么事让她对公冶源态度大变，北霄知道问了她也不会说，索性就没有问。
“公冶源也不能得清悦的意，不知道还有何人能入清悦的眼。”北霄玩笑道，也带着一点真正的好奇——他还没有见过公冶源搞不定的人，清悦是头一个。
即使是楚惜北对公冶源也渐渐卸防，比之当初亲近了许多。
“到还真有一个。”楚惜颜不知想起了谁，眸光璀璨，宛如星光坠湖，“君子如玉、光风霁月之人。”
北霄从未见过她如此夸赞一个人，见她提起那个人眼睛都亮了，心里莫名有一丝不悦，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被他压了下去。
“君子如玉……是陆筠修？”北霄猜测道。
“没错。”
“清悦见过他？”
“当然见过，几年之前的事情了，不过印象很深。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她语气满是追忆和怀念。
北霄刚压下去的不满又升了起来，他把不满的原因归结于看不惯陆筠修。他确实是看不惯的，没错，陆筠修配得上君子如玉这四个字，但是他现在是西陵的皇帝，君子如玉什么的一点用都没有，只能成为他执政的阻碍，尤其是在西陵朝堂被前任西陵帝搞得乌烟瘴气的情况下。
北霄对楚惜颜说的话不可置否：“我还未见过陆筠修，可惜了，他现在已经是西陵帝，恐怕很难见到了。”
“的确值得可惜。”楚惜颜轻啜了一口手中的茶，“还有女将军风凌雪，也是位风华无双的女子。”
北霄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你对西陵的人很了解。”
“我在西陵待过一段时间，称不上很了解，但是陆筠修和风凌雪都是见过的。”
“听说你前几天去了宫宴？”楚惜颜问道。
“嗯，受楚惜北之邀去的。”
“可有什么收获？”楚惜颜揶揄道，“像是南唐朝堂不过尔尔之类的。”
“在南唐的国土，哪里敢说南唐不好，我只是去赴了一次宴。只可惜没见到传闻中的第一美人云清公主。”北霄被她揶揄了一句，也不在意。
“哦？云清公主没出席？”楚惜颜状似疑惑地问道。云清公主为什么没出现，她当然清楚，这种宫宴初一一向是能避就避，越少在众人面前露面越好。
“没有。”北霄也端起茶喝了一口，似乎觉得茶水难以入口，又把茶杯放了回去。“听说是身体不适不能出席。”
他们闲谈的时候，集会已经正式开始了。这次集会请的最大的人物是南唐的右相朱志明，真正的实权人物，深得南唐帝的信任。其他几位到场的人物和他一比就不值一提了。
朱志明坐在安排好的正位，正对着落梅院的中央，其他人分别在他的两侧落座。朱志明今年四十有七，看起来并不显老态，留了一撮胡子，不时用手捋上一捋，听着下面人的争论，时而点头赞赏，时而若有所思，时而摇头叹息。
院子中央此时有两个年轻人争论的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世家有私军是自古以来传下来的传统，由世家自己出资维持，不必在国库支出军饷，而且虽然名为私军，但皇上有权调动，一旦出现叛乱，是可以助皇上平乱的，我认为不可削减。”
“私军确实是一直以来的传统，但难免有狼子野心之人利用私军作乱，私军调动也不够敏捷，难以统一调动，战时恐多有延误，利大于弊。窃以为可以削减部分私军，编入禁军。”
两个人立场泾渭分明，一个站世家，一个是保皇派。
世家坐大，早已有人认知，却一直以来无计可施。不只是因为世家大族把持朝堂，还有世家均豢养私军的缘故。皇帝也不敢贸然动手，恐生动乱。
爵位最高的世家有权拥有多达五千人的私军，最少的也可拥有一千人以上。南唐有能力豢养私军的世家多达十余家，这些世家的私军加起来会是一个很可怕的数字，毕竟南唐本身的军队才只有十五万人。
私军的问题绝不在于是否削减。
北霄看着争论的两个人，讥讽道：“他们也只敢说这些了。”
世家的私军不是应该削减，而是应该彻底废除。即使削减到两千或者是更少也防不住世家门阀在私军编制上做手脚，暗地里训练更多的私军。
楚惜颜摇头叹息：“毕竟世家势大，谁敢说?能说到削减的程度已经很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