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后两年,五房都有人在正月里头死了,这可不是什么好意头,奈何五房的人都没怎么在意,外头人也说不得什么。
却无人知道,被潦草下葬的郭氏夫人土还新着呢,就被人又掘了出来,带着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似乎预示着,今年又会是一个不太平的年月。
金陵城,顾家。
整个正月里头日日都是送往迎来的状态,几位伯母带着孩子们一会儿走这个亲戚,一会儿走那个亲戚的,好不高兴。
而杜景宜因为珍惜着与夫君还能团聚的日子,所以没有很多的参与,大部分时候都在栖梧院里头待着,与夫君和儿子泰哥儿过着平淡的舒服日子。
这一日,她们夫妇刚把泰哥儿哄睡着,就见外头樱桃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随后便压低了声音的说道。
“将军,少夫人,老夫人有请,说是家里来贵客了。”
这些日子来的,都是与顾家很亲厚之人,但是从未有过“贵客”一称,杜景宜十分好奇,什么样的人会被称之为贵客。
结果顾少虞想了想便有些兴奋的说道。
“大约是大表嫂和四表嫂来了。”
“表嫂?”
突然之间杜景宜想起了从前四婶婶与她说过的话,顾家原本就是有四位表嫂的,其中大表嫂还因为伤心过度落了胎,所以她对于这些表嫂也是有些好奇和敬重在里头。
于是便起身压低了嗓子的说道。
“那将军,咱们快去见见吧,别让表嫂们等久了才是。”
顾少虞点点头,而后就让樱桃和门外候着的付乳母看好了已经睡熟的泰哥儿,她们二人自是前去的。
秋德院中,她们夫妇二人刚进门就看到众人个个眼圈都是红红的,尤其是顾老夫人和大伯母,哭得那叫一个难过。
想来,是念起了大表嫂曾经腹中的那个孩子吧,若是能平安诞生下来,如今也是七八岁的人儿了,真是可惜的紧。
“孙儿(孙媳)见过祖母,见过伯母和婶婶们,见过陈阿姐,见过许阿姐。”
之所以叫她们阿姐,是因为顾老夫人严令过,既然四位表嫂已经离开了顾家,那么就不得再以从前之称谓对待了,还是从了她们的姓,唤一声阿姐就是,以示尊敬。
听到这样的称呼,杜景宜也知道顾老夫人的用心,所以对于二位曾经的表嫂也格外的敬重,就跟对家中的大嫂一样。
“起来,起来,快过来看看,你两个阿姐可是好些年都没回来了,我瞧着倒是气色好多了,想来外头的天地广阔,她们过得也舒心了。”
顾老夫人是真心的盼着她们好,不希望她们年纪轻轻的就吊死在这顾家门里头,所以当时才会不顾一切的非要让她们都离开。
即便是如那两位已经再嫁的二表嫂和三表嫂,顾老夫人也是打从心底里头高兴她们能再遇良人,私底下还各自给了她们五千两银票并两个铺子作嫁妆。
因此,偶有机会在金陵城的席面上遇见了也是不甚避讳的,都当作娘家人来对待就是。
二位嫂嫂一见到顾少虞,也是满面怀念的就说道。
“当年还跟在老元帅身后的一个小屁孩儿,如今都三十了,当真是日子过得飞快。”
说这话的是大表嫂,她的年纪在顾少虞这一辈中是最年长的,如今是三十有二了。
生得只是清秀之姿,但气韵却不同寻常。
尤其是那一双会识人的眼睛,只是轻轻的扫了一下杜景宜,便让杜景宜生了些不敢造次的念头,如此本事,若是她仍旧在顾家,日后的顾家只怕是要愈发的贵重了。
而这位陈阿姐,曾经的大表嫂,也确实是金陵城的一位人物。
陈家乃是世代圣贤之家,因此她自小就饱读诗书,且天资聪颖,而后在学成之后还在自家的书院里头教书育人了七八载。
从她及笄开始,那上门提亲的人就不断。
可惜都被她给婉拒了,理由就是不想委屈自己,也不想就窝在那后宅的一亩三分地里头做些伺候夫君的事情,所以一来二去的便耽搁成了“大龄”女子。
年逾二十也没有个着落,陈家的人一度以为这姑娘怕是要孤独终老了,谁知道却遇见了顾家大郎,还生了这么一段缘分出来。
当初,顾老元帅和顾老夫人听说了自家大孙子看中了这位陈家小姐的时候,二话不说上门就提亲,一点都不在乎外头人怎么说,就觉得是自家捡了宝。
这样心性坚定的女子,若是能成为顾家的长房长媳那是顾家的荣耀,也是日后能否家族兴旺的体面关键。
所以二人成婚晚,孩子要的也晚,二十几岁了两人才头一次当爹娘,谁知道,这样的好事却没能保住,最后成了众人的心中痛。
顾少虞在顾家门里头,论说佩服的话,头一个是祖父顾老元帅,第二个便是这位曾经的大表嫂。
因此,听到她如长辈般的口吻后,一点都不觉得委屈,笑着就说道。
“阿姐说的是呢,我还记得自己跟着你身后追着要请你的一副墨宝去外头卖钱呢,谁知道你吝惜的很!别说是墨宝了,就是连个独字也不愿意给。”
顾少虞的话,让大家一下子就想起了许多从前事来。
这位陈阿姐的墨宝,在外头可是值钱的很,有时候他们表兄弟几个人手头紧了就会来央求着陈阿姐给写上一副去外头卖钱,好过点舒坦日子。
可惜,如此的事情被她发现之后,就将底下的兄弟几人都给聚在一起,臭骂了一大顿不说,还各给他们了二十戒尺,说什么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疼得几人嗷嗷直叫,毕竟也是做过夫子的人,自然知道打哪里最疼!
“臭小子,就知道你惦记着,行了,看在你媳妇和儿子的面上,这一次我特意送了一副画和字过来,你且收着看看吧,若是叫我知道你又卖钱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位陈阿姐与顾少虞虽然是同辈,但相处起来更像是长辈训晚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