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只有嘴巴的人
小史瓦尔肉眼可见地沮丧起来，它向炉子中送煤炭的速度也越发缓慢。
里亚暂时顾及不到它的情绪，他现在通体发寒，仿佛落入了一座如何逃离也逃不掉的冰窟，这里面大部分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看起来原身是真的很畏惧与山脉有关的一切。
他摇摇头，让小史瓦尔把变成石像的神话生物储存起来，他则负责叫醒车头的人们，让他们不要上班时间睡觉，避免这一火车人遭受意外。
那些工作人员似乎知道盖柯索发生过的事，表现得相当有经验，而他们抵御超凡的方法就是对着一尊太阳神像大喊“赞美太阳”。
如果在平时，里亚肯定会鄙视这一群神棍，但这里的神只真实存在，祂的神像也给予了信徒相应的庇护。
只是里亚很奇怪：“你们怎么现在才开始赞美太阳？”
“我们一直都在赞美祂，也多亏了祂的庇护，我们一直以来的车程才能安然无恙。”
“会不会是出事了你们却不知道，比如这次如果不是我叫醒了你们，这趟火车说不定还会发生些什么事故。”
“所以伱一定是太阳派来拯救我们的使者，赞美太阳。”
里亚：“……”
他和这群人已经失去了话题。
他不清楚这些人在火车上都经历过什么。
但太阳神像的存在的确对超凡生物有一定抵御作用，里亚能从之前的超凡生物身上察觉到某种忌惮的情绪。
如果不深入山脉，外层的超凡生物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不过只是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而已，那只突然无缘无故闯入的人形超凡生物就令里亚十分在意。
他给了所有人一个“你们悠着点”的眼神，回到自己的那一节车厢，乘客们还在睡觉，而里亚觉得没必要叫醒他们，这些人很快就会睡到自然醒。
“我现在必须搞清楚那只超凡生物从什么地方进来，又为什么会认识原本的‘我’。”
他趁着车上没人让小史瓦尔把被眼睛污染的超凡生物放出，从轮廓来看，他与真人体型无异，唯一的差距就是脸上只有一张嘴。
基于这个特征，里亚暂时决定称呼他为“人形嘴巴”。
他不太会起名字，但是他决定就这样称呼对方。
“也许我应该自己记录一本超凡生物图鉴，这样就可以将遇到的超凡生物分类，也方便在之后遇到问题时结合图鉴分析。”
早就有人在里亚之前这样干过，但里亚在得不到官方数据之前还需要自己摸索。
他拿出空白本在第一页写上“人形嘴巴”这个名字，接着记录下他的特征。
“特征为中年男性，声音为多人声混杂，食谱目前暂时不明确……”
写着写着，里亚放下黄铜钢笔，发现小史瓦尔在座椅旁泪眼汪汪地叼着自己的袖子，好像快要哭出来。
“你怎么了？”里亚有些不解。
“嗷啊啊啊啊……”小史瓦尔像猫那样用头在他的胳膊旁蹭来蹭去，急得快要说话。
半天，它突然发出一声不知道是“妈妈”还是“爸爸”的音节。
究竟是什么音，里亚也听不太清，不过他大概能想象到神话生物现在的心情，年纪尚幼的它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
里亚也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冷落了它，索性把它抱到肩膀上让它不要打扰自己。
神话生物快活地叫了一声，变作触须在他的肩膀瘫成一团，它将几十根触须滑进衣领扎根入里亚的皮肤内部固定身体，然后安静了下来。
小史瓦尔看着里亚对那只被污染的神话生物做出各种各样的实验，但无论怎样，里亚也没有把这只神话生物的嘴翘开听到他说出其他的话。
这让里亚很是苦恼，他觉得额头很痒想挠挠头，结果发现皮下出现了几条好像血管一般的触须，每一条都如同真正的手背静脉血管粗细，而且在外观上，即便间隔一层皮也会显现出浑黑的色彩。
这是小史瓦尔表示喜爱的方法，如果目标不是里亚而是其他人，估计那个人已经开始全身大出血，当场死亡。
“还记得大雨祭时神话生物控制了鱼人的身体，这样的情况不知道它有没有办法。”
里亚掐断了一根在外的触须，把这条触须放入人形嘴巴的口中。
他没有动静，但过了片刻，他突然动了一下，竟然伸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口中也发出“赫赫”的声响。
“这东西在抑制自己说话？”
里亚突然站了起来绕着人形嘴转了一圈，它身上的金色眼睛也紧随着里亚的身影做出动作。
“你在掩盖什么，谁阻挡了你说话？”
里亚站在他的面前，身上的眼睛紧紧盯着人形嘴巴，片刻后，他向着里亚低下了头，语言并非里亚想听到的任何一种。
他说：“前……前往盖柯索……前往山脉。”
“没有人能逃离它，你总会再次踏上那片山脉，你不去寻找它，它就会自己来寻找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超凡怪物笑得低沉又尖锐，里亚从他口中听到了许多人发出的怪笑，其中似乎还掺杂着各种动物的叫声。
这些叫声将几赫兹与几十万赫兹的噪音混合一同塞进里亚的大脑，他也看着眼前的超凡生物的面部肌肉扭曲成敬畏与怨憎交叉的模样。
这样的声音容易毁坏大脑，所以里亚毫不犹豫地用触须结束了超凡生物的生命，把残骸塞入小史瓦尔的身体中，准备找个空闲时间把它剁成肉馅卖给其它超凡生物。
“不管盖柯索山脉上发生过什么事，绝对不能去往那里。”里亚下定决心远离这些山，而山峰也像迷一样被雾霭遮蔽得严严实实。
车窗外仍旧是浓雾，那些浓雾中时不时掠过几抹猩红的光点，里亚甚至发现窗户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个身体表面干巴巴的秃顶尖耳超凡生物。
它的五趾像壁虎一样牢牢黏附在玻璃表面，嘴里流出的口水已经随风飘荡成线。
里亚凑近它，而它也对着里亚呲牙，眼神中满是对食物的贪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