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兰池刺杀的场景时,无论是鲁勾践,还是鲁英莲,兄妹俩脸上的神情,都十分复杂。
既有着难以掩饰的后怕,可以想见那一战的凶险。
也有着情不自禁的自豪,兄妹俩都以能够效防荆轲、刺杀秦王为荣。
当然,也有着深深的遗憾和愤怒,毕竟,这次刺杀再次功败垂成,他们并没有能够完成荆轲的遗愿!
认真听完这段往事,刘信突然冲兄妹俩做了一个抱拳行礼的姿势。
作为一个业余的历史爱好者,无论是荆轲刺秦王,还是秦始皇兰池遇刺,他都还是有些印象记忆的。这都是《史记》等严肃的史书有记载的,历史上确有其事。
只是没有想到,与这两次历史上着名的刺杀相关的人,现在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史书上记载了秦始皇兰池遇刺的过程,但对于刺客的身份,并没有说明。
根据史书的记载,秦始皇一生至少四次遭遇刺杀,其他三次的刺客身份都非常明确,唯有兰池遇刺,刺客的身份成谜,所以只能用“盗”来称呼,似乎更倾向于把这次刺杀当成是一次盗贼的随机发难。
刺杀事故发生后,秦始皇下旨“关中大索二十日”,可最后也没有个结果,只能不了了之。
却原来,这一次的刺客,为首的就是鲁勾践!
这个邯郸豪侠,对自己当年有目无珠、侮辱了荆轲感到十分羞愧,竟要以继续完成荆轲的遗愿、刺杀秦始皇,来洗刷自己的耻辱,向荆轲表示敬意。
刘信朝着鲁勾践兄妹俩抱拳,很是恳切地说:“向两位致敬!”
鲁勾践兄妹连忙还礼。鲁勾践满脸愧色,道:“终归是功败垂成,还连累那么多兄弟都死了,无面目去地下相见,更无计以报荆轲,羞愧都羞愧死了,哪里还敢当少侠致敬!”
刘信正色道:“此言差矣!自古不以成败论英雄,你们襟怀坦荡,勇不顾身,敢于去刺杀秦始皇,这就是了不起的英雄!
秦始皇残暴不仁,专横跋扈,横征暴敛,那是天下百姓的公敌!谁要是刺杀了他,那就是改变历史走向,拯救万千百姓的性命,可以永远名垂青史!
请你们相信,秦朝的残暴统治,是不可能长久的!”
说这番话,刘信是发自内心的。
大梁一战,亲眼目睹秦军的残暴征战下,尸横遍野、民不聊生,使得他切身感受到了秦始皇吞并战争带来的深重民生灾难。
作为业余的历史爱好者,他自然还知道,秦始皇焚书坑儒,焚毁书籍、坑杀读书人,统一六国后还到处征战,让百姓陷入深重的战争灾难,修筑阿房宫,耗尽天下民脂民膏,等等,可谓罪恶累累。
如果说,过去,他对于这些还不是特别有感,甚至还接受某些人“秦始皇有过也有功”的说法,那么,亲自经历了大梁战役,亲眼目睹了秦军的残暴,使得刘信是真正的从内心里,对秦始皇的统治没有了好感。
他并不是一个正义感爆棚的愤青,但作为现代青年,内心里终归还是有自己的评判标准、喜恶感觉。
如果说,过去,他还有些认为,起兵造反推翻秦朝,主要是陈胜、刘邦、项羽这些人的事情,那么,经过大梁屠城之后,刘信自己也早就已经觉得,即使刘邦不造反,他也迟早会走上反抗秦朝的道路。
所以,对于荆轲、鲁勾践这种奋不顾身去刺杀秦始皇的人,他是真正地当做英雄,真正地表示敬佩的。
他的话,也彻底打消了鲁勾践兄妹俩心中最后的疑虑。兄妹俩也感到惊喜,想不到会在沛县,遇到这样一个少年知己,反抗秦始皇的同道中人。
兰池刺杀失败之后,鲁勾践拖着重伤,和鲁英莲一起逃出咸阳,为了躲避围追堵截,便一路南下,直到沛县。
他们的真正目的地,其实是与沛县隔着一个大湖、但距离已经很近的薛城。
薛,是从前的战国四公子之一、与信陵君齐名的孟尝君的封地。孟尝君在世的时候,也以养士名震天下,门下食客的数量不输信陵君。
而且,与信陵君不同的是,孟尝君对四面八方来投靠自己的人,可谓来者不拒,因此许多在江湖上作奸犯科、“鸡鸣狗盗”之徒,也都来投奔他。
孟尝君去世后,这些人仍然留在薛地。是以,那以后的薛地,逐渐成为了天下闻名的豪侠聚集地,各种鱼龙混杂的人物都会隐身于此。
所以,鲁勾践兄妹俩最初的打算,就是到薛地来隐居藏身。
然而,秦始皇统一六国,很快便下旨打击天下豪强。就算是薛地,也已经受到秦朝的严厉监管,藏身于此的豪侠虽然仍有许多,但许多人的生存也已经变得不易。
加之鲁勾践受伤很重,逃亡之中始终没有得到很好的根治。到了沛县,便再也走不动了。
恰好,发现了城中的这处豪宅,原来的主人为富不仁,被沛令巧取豪夺之后,宅子暂时空置,适合藏身。
这座宅子又地处交通要道,周边不仅采买方便,而且人来人往,陌生的面孔也更容易混迹于其中,反而不易被人察觉;就算有什么风吹草动,便利的交通也有利于逃走。
于是,兄妹俩就藏身于此。还一度故意吓跑了沛令的客人,诛杀了两个发现他们踪迹的沛县官差。
直到现在宅子被刘信购买,他们的藏身之所终于被刘信所察觉。他们确实也想要杀刘信灭口,让外人更加以为这是凶宅,不敢前来,他们也就可以继续在这里藏匿,直到鲁勾践把伤养好。
兄妹俩再次向刘信致歉。此时,双方都有了惺惺相惜之感,刘信自然已经改变对兄妹俩的态度,笑道:“如果你们不嫌弃,今后就把这座宅子当成你们自己的住处吧,安心在这里养伤就可!
要不是你们,我还不能用这么便宜的价格,买下这里呢。
只是,接下来,我可能要对这座宅子进行大翻修。不过,我会约束那些工匠,让他们不要来惊扰你们!”
鲁勾践兄妹甚是欣喜,连忙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