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靠着沙发椅背,抬手捏了捏有些疲乏的眉心,才淡淡地开口,“我们之间还有必要摆什么父慈子孝?”
“混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薄吾义哆嗦着手指指着薄情,一脸愤怒。
然,薄情并未被他的情绪影响,他的右手捏上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昨天许归才给他带上的黄金戒指,轻轻地转动着。
他的表情已然恢复了淡漠,但是黑眸的狠厉依旧是没有消散。
“父亲,我现在还叫您一声父亲,是念在我们仅存的那点血缘关系上,如果您非要把这点关系都切断的话,我不介意切得再彻底些。”
“你什么意思?是想反了吗?”
“是又如何?你心里清楚,在京市,我的面子,可比您现在这张老脸管用多了。”
“你……”薄吾义气得捂着胸口,嘴角都颤抖了起来,“你就真的以为我拿捏不了你了?”
“您除了用我妈威胁我,还能怎么拿捏我?”薄情嗤笑,“但您别忘了,您现在已经一大把年纪了,大半截身子都埋进黄土了,若我想,你觉得你还能动得了我妈?”
“那你就试试,看我能不能动?混账东西!”薄吾义怒吼道,脸上由于年长而有些耷拉地皮肉,此刻因为他的愤怒,变得青紫。
“还有你外面养的那只艳雀,趁早断了,好好准备和时家的订婚,不然,我的手段,想必你早已经一清二楚了,你若是继续跟我反着干,你自己想清楚后果。”
薄氏虽然是家族事业,已经世代相传了好几代人了,到了薄情这代已经是第五代了。
但是薄吾义接管的时候,薄氏其实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但是薄吾义胆子大,人家不敢做的,他一点都不怕。
而且在他那个年代,很多条例都还没那么完整和严格,像他们这种商海里摸爬滚打的,多少都会沾点血。
薄吾义那些手段就是那个时候用成了习惯,在薄情还没有接手薄氏的时候,他管理集团就是喜欢用这些强硬的手段强取豪夺。
虽然,生意还算不错,但到底是新世纪了,很多条律都明确了,他的那一套越来越没用了,处处掣肘,薄氏又开始慢慢走下坡路。
是他接手了薄氏,才把以前他的那一套给废除了,以全新的面貌去管理,才越做越好。
薄吾义说的没错,薄情是很清楚他的那些手段的。
连曾与他同床共枕的人,他下手的时候,都是毫不犹豫,何况是许归?
要是他真的拿许归开刀,他不敢想象他会做到什么地步?
“你要是敢动她,我不介意把你送到里面去,你应该不想晚年就在里面度过?”薄情也豁出去了,放下狠话。
但薄吾义听完他说的,不怒反乐。
“哈哈哈……你都说了,我都一把年纪了,半截身子已入黄土,我还会怕你这些?薄情,我是你老子,我豪横的时候,还没有你呢,你想跟你老子耍横的,来硬的,还嫩了点。”
“我这边收到消息,时小姐已经回国了,你把时间安排出来,这周五我们两家人聚一下,商量一下订婚事宜,只要你配合好,你的那只艳雀,只要藏好,不给我出来丢人现眼,我可以考虑不动她,让她在你身边当个暖床的。”
“男人,哪个没三五个女人,这些老子都能理解,只要你好好听话,想要几个女人,老子都不会阻挡你,但是玩归玩,心要收好,成大事者,不能被这些所谓的情情爱爱牵绊,不然有得你后悔。”
薄吾义一副老子就是过来人的模样,不停的说着,试图给薄情洗脑。
薄情虽没有反驳他,但是心里早已对他的那一套,嗤之以鼻。
他现在可以跟他硬刚,但是,代价未必是他能承受的。
薄吾义到现在还养着一批胡作非为的,就是专门用来帮他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到现在为止,他都还没完全掌握全那些人的资料,分布在哪些地方,他还一概不知,他不敢赌,也不能赌。
“聚会我会出席,但是我希望你说到做到,我妈,还有我的女人,最好毫发不伤,不然,我也是可以豁得出去的。”
薄情离开主厅,去找林宛秋。
他把林宛秋和徐妈一起送回她们住的别墅后,又吩咐了陈朗找了几个得力的打手暗地里在这边巡逻。
安排了一切后,他才开车回去扶崖苑。
车子在扶崖苑的门口停下之后,他没着急进去,而是打开车窗,坐在车里,拿出一只香烟,放到唇边抿住,而后拿出打火机,滑动火石。
猩红在黑暗的夜里明明灭灭,薄情吸了一口,而后便把烟夹在手指中,手臂搭在车窗外,任由晚风把烟灰吹掉。
一股无能为力的无力感萦绕着他整个心间,把他的揪得生疼。
上一次这样,还是亲眼看着他妈妈被他爸爸打断腿的时候,他不过才几岁,除了害怕地哭,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次,他虽然已经不是手无寸铁的孩子了,但是依旧是掣肘于人。
香烟燃尽,他推门下车,站在车子旁,靠着车身又站了好一会儿,直至夜风把他身上的烟味都吹散后,才举步向别墅里走去。
深夜了,许归和赵姨都睡了。
一楼客厅留了一盏昏暗的灯,是专门为他而留的。
许归还没住进来这里之前,他这里冷得毫无人气。
每次回来,都是黑漆漆的,但是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他甚至享受这样的黑暗和孤独。
但是有了许归之后,他好像变了,他喜欢进家门的时候,她向他飞奔而来,扑进他怀里,跟他撒娇;即便是深夜,她睡着了,依旧也有一盏专门为他而留的灯,就像此刻一样。
他上了二楼,去了客房,在那里洗漱完了,才回主卧。
跟一楼一样,这边也专门留了一盏小灯。
不过今晚的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窝在被窝里呼呼大睡,而是窝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双腿蜷缩着,怀里抱着一个抱枕。
她在睡梦中,但是却好像不是什么好梦。
因为他蹲下身子,近距离看着她的时候,发现了她紧蹙的眉头,抿成一条线的嘴巴,还有眼角里残留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