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轮塔内,骤然发出一声惊天巨响。
从其中传来凶暴的元力,瞬间让守在塔前的人飞了出去。连塔前那只凶恶的獬豸雕像,也在这元力冲击下化为齑粉。
小双从地上站起身,目光微顿:“塔中的禁制破了。”
这五轮塔,原先有獬豸守着,他们与剩下的除魔军不好贸然行动,便守在塔外。而如今石雕已碎,意味着他们都能进入五轮塔中。
“小双大人!”白骨妇惶急的声音传来:“出事了!”
小双猝然回头,簪星入塔前嘱咐他们不要上来,剩下的魔族都在此地,而眼下,至少有一半魔族都倒在地上,无声无息没了气息。还有一半,身上的元魂仿佛正在一点点被抽走,往那矗立的白塔中飘去。
“怎么回事?”他心下一紧。
出事的不止是魔族,除魔军那头亦是如此,许多除魔军悄无声息地死去了。剩下的除魔军众人惶惶不安,开始乱了阵脚。
无数元魂朝着塔中飞去。
小小的旋轮仍在“吱——呀——”地旋转,只是这一回旋转的,比方才还要缓慢。
牧层霄、孟盈与田芳芳和明净站在一处,各自握紧法器,与旋转的佛轮拉锯。
这佛轮马上就要停下来了,却因为从塔外飞进来的无数元魂,仿佛陡然被注入新的力量,又开始缓慢地旋转起来。
“怎么回事?”田芳芳咬牙看向明净:“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咱四个加起来都打不过一个佛轮,像话吗?”
明净眼中亦是震惊:“不好!他在里面催动佛轮。”
“催动?”孟盈皱眉:“什么意思?”
“两生佛轮是三界至宝,可它本就是逆天之物,扭转时间法则,改变过去未来有违天道。佛轮不会一直旋转,除非有人一直催动,而要催动佛轮......”他隐忍开口:“须世间灵体元魂神魄!”
众人一怔。
牧层霄似有所感:“所以馀峨山内如此萧条,至塔前寸草不生,也是这个原因?”
明净点头:“应当如此。”
牧层霄他们来时就心中疑窦,馀峨山外头草木丰美,花团锦簇,何以到了内山却荒芜许多。司幽族的人日日种花栽树,树林也不及外山茂密。到塔前更是一片寂无,想来都是因为这佛轮的原因。
原先这佛轮只是存在着,便几乎耗光了这周围的灵气,而今被生生催动,自然要以人命填补。佛轮里的人一刻不停催动,这佛轮便会不停吸食周围人的神元,直至无人可用。
“定是鬼厌生做的好事!”田芳芳很恨道,目光落在旋转的佛轮上,复又焦急起来:“我师妹和师叔一定在佛轮里和那魔头交手,大师,真的没有办法让我们也进到佛轮里吗?”
他和孟盈试图进去过,可甫靠近佛轮,便被这佛轮上头看不见的禁制弹了出来。
明净道:“佛轮已经认鬼厌生为主,小殿下能入,是因为他们二人都有天魔血脉,顾同修与小殿下在一处,被佛轮一起召进。我们都没有天魔血脉,无法被佛轮承认,自然不行。而且,纵然就算有天魔血脉,也不可贸然进入佛轮。佛轮旋转不停,留在的时间亦是不同,若是找错时间......”
那他们就会一辈子回不到原位。
“师妹......”孟盈看向佛轮,目光微凝。
为今之计,只有希望簪星那头能尽快阻止鬼厌生了。
河岸边,簪星紧握手中无忧棍,运转浑身魔元之力,无忧棍挟裹重重花瀑,朝着鬼厌生撞击而去。
金袍少年眼中戾气陡生,手中修罗伞愈发艳然,下一刻,银色枪尖从斜刺中传来,一枪刺入伞中。
美丽的伞面上顷刻间有了一丝被划破的痕迹。
鬼厌生阴鸷一笑,抱着小春向后退去:“急着送死做什么?很快就轮到你们了。”
“你疯了!”簪星怒道:“两生佛轮靠人命催动,纵然你能救得了她一时,时间还是会向前!难道你要将这三界性命全都用来催动佛轮吗?”
“有何不可?”他金色双瞳在日光下泛着森然的光,疯狂若恶鬼:“三界与我何干?苍生又与我何干?就算她注定要死,我也要三界众生为她陪葬!”说罢,他手中的修罗伞中,魔气陡然增长,簪星感到自己腰间的命珠又碎了一片。而被鬼厌生抱在怀中的少女,胸前的血花没有再继续蔓延了。
“一个不够,我就杀两个,两个不够,我就杀三个。就算要杀百人、千人、屠尽天下,那又如何?仁慈是束缚强者的借口,这世道强者为尊,既然他们不中用,就注定被强者摆布!你不用与我讲什么无聊的道理,这规则,也不是你们说了算!”
他暴喝一声,眉心海棠漆黑如墨,无数凶暴的魔王元力从他体内爆发出来,飞入四周的元魂霎时间多了许多。簪星只感觉到心房处的剧痛再次传来,鬼厌生与她共享魔王元力,不知为何,每当他运转魔力时,她便会痛得出奇。
正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拽住了鬼厌生的袖子。
“厌生......”那个一直被鬼厌生抱在怀中的少女——小春牵着他的袖角,轻声唤他的名字。
鬼厌生低头,金眸中的戾气稍稍冲散了一些,他握住小春的手:“怎么了?”
小春认真地盯着他,沉默了一下,才问:“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呀?”
四周一片寂静。
顾白婴的银色枪尖没有再继续往前。
“我听见你们说话了。”小春断断续续地开口,佛轮一旦没有被继续催动,她胸口处的伤口便渐渐蔓延。而她抓着鬼厌生的袖子,不让他继续动作。
“你......不是厌生吧?”她望着鬼厌生,微微笑起来,目光里藏着灵动的狡黠,仿佛抓到友人马脚的得意:“你是未来的厌生吗?”
鬼厌生的神情僵住了。
少女的手温柔抚过他的脸,细细描摹着他的五官,半是叹气半是欣慰地开口:“原来我们厌生,今后长的是这个样子。”
“确实比现在威风多了。”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