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陪着治下百姓度过虏疮噩梦的官员,不管他做了多少,都能收获百姓的拥戴。
在酒精池子里好好的洗了一遍,当进入石灰水池子的时候,李世民问道:“刘荣,铸州事件过去后,朝廷恐怕会有赏赐下来。这次灾难,你作为地方官没有逃避,还处处做了合适的举措,估计要升个两三级。”
石灰水里比酒精池子还难受,刘荣本来正龇牙咧嘴,听到太上皇的话急忙恢复正常神色,拱拱手道:“烦劳太上皇挂念,微臣感激不尽,只是,您也看到了,微臣容貌尽毁,连升两三级,就要调任。只是,离开铸州城,这脸皮难免被人指指点点。所以,微臣斗胆请太上皇做主,让微臣留在铸州,只有在铸州,微臣才能活的轻松自在。”
虏疮过后的麻子脸,不管到哪里都让人恐惧。
虽然进成太上皇后不能再干涉朝政,但是李世民还是答应了下来。为这个尽忠职守的官员破例,不算什么。
当用柳枝水清洗完身体后,几人面对眼前的场景,只能苦笑。
病愈出城的,总共有六千多人,如今他们都匍匐在地,行五体投地大礼,只有那两个孩子跪着,只因为他们捧着衣服。
这样的场景可不多见,就算是看别人下跪看习惯的李世民,都笑得舒心。
就算没有那些公告,没有送饭官员的唠叨,百姓们也知道朝廷对他们的付出。自古以来,信任和爱戴都不是没缘由出现的。只有真的把百姓当成百姓对待的朝廷,才能长治久安。
伸手怼怼冷锋,李世民站到了李泰身后,打定主意不全-裸出镜。
冷锋没有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说:“世人都说,能让百姓吃饱饭,让外敌闻风丧胆的朝代,就是盛世。我觉得这么说有点敷衍,按我的看法,只有人命不再是草芥,天下各地团结一心的朝代,才是盛世。朝廷这次派军过来,你们不必感激,因为你们都是大唐的百姓,朝廷如何的爱惜都不为过。
但是啊,商人勋贵等人,你们必须要感激。我出长安的时候,三万军队,都不能把物资全部运过来。这些物资,可都是商人勋贵,甚至是长安百姓捐出来的,不求回报,甚至连名字都没记上。虽然他们不求回报,你们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虏疮的可怕,你们都经历过。当初刺史刘荣下令封锁铸州,你们不要恨他,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其它地方的安全。虏疮要是流出铸州,那才是最可怕的场景。现在你们虽然痊愈了,但是我还是不敢打包票的说你们就一定没事儿了。虏疮的引子在人身上最多留存一年半,从现在开始的一年半,我会带着你们去开凿运河。等这个时间过去了,引子没了,你们才能回家跟家人团聚,懂了嘛?”
百姓们都站起身,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
接过两个孩子捧着的衣服,冷锋慢慢的穿戴起来。
不是什么华贵的衣服,而是耐穿的麻衣,接下来要到运河那里工作,穿的再好也没用处。
等所有人穿戴完毕后,一根八牛弩的火箭就射进了铸州城。随着几声闷响,滔天的火焰就烧了起来。
看着被大火吞噬的铸州城,不少百姓都跪倒在地嚎哭。
感染虏疮的一般都是一家子,城内的生离死别,是普遍现象。
刘荣一样满眼泪水,别的百姓都有家人死在城里,他又如何没有。高堂老父才享受了两年好日子,就被虏疮这个恶魔夺走了生命。
毁掉一个州城,也是无奈之举。尽管一年半之后这里就能进人,但是虏疮在百姓心里实在是太恐怖了,不经历一场大火的洗礼,这个州城绝对会被闲话给冲击的萧条万分。
大火燃烧了一天一夜,众人也就在城外围观了一天一夜。
当火光逐渐变得看不见,只剩下浓烟后,刘荣带队朝运河开凿的地方赶去。
用不着张贴告示,沿途不断的有外地病愈的百姓加入队伍中。明明是去劳作加关禁闭,却没人躲着。
开凿运河,仅仅只是四个字,但是只有到现场之后,才能明白这是个怎么样的工程。
三百多米宽,十米深的沟,需要全靠锄头铁锹扁担对付。
一个斜披上,最上面的人挖土,往下扔,下面的人挖浮土装到筐子里,在把石块塞到最上面,剩下的就是用扁担把土挑到远处。
最原始的工作方式,只是围观就让人产生一种无力感,关键百姓们却丝毫不以为意,挖土的笑,挑土的也笑。没人觉得这是义务劳作,也没人觉得自己是在关禁闭,都觉得是在做应该的事儿。
李世民没有当大爷,反而拿了一把铁锹,加入其中,李泰见父皇干活,只能跟随。
晚上,伙食跟城里的时候一般无二,让病愈的百姓又是一阵瞎感动。
李泰的手上起了好几个手泡,疼的龇牙咧嘴却不敢叫出声,因为只要叫出声就会被李世民踹一脚。
“都是娇贵命,当初朕带领一千将士过冬,比这凄惨百倍。那个时候除了铁甲,里面就一层麻衣,浑身都是冻疮,不还是取得了胜利?”
百姓们最喜欢听太上皇吹牛,吃饭的时候总是凑到附近听李世民讲故事。当然,他们还是不能靠的太近,李世民虽然在劳作,但是身边却一直不缺护卫。
一个太上皇给百姓们讲军旅故事,再加上讲到精彩处全民打摆子,就像邪-教聚会。
“师父啊,这样下去咱们一年半也不能达到目标,纯手工的劳作,实在太费力气了。”
知道李泰迟早会有想法,冷锋便问:“那你想个快捷的法子呗?出师多年,你不能到了这个时候还事事找师父啊。”
得到了师父的允许,第二天李泰果断的丢掉铁锹,揪了几个士兵和当过木匠的百姓就钻进了林子。
没几天,木制的独轮车就取代了扁担。当朝廷送来的钢铁到位后,独轮车全被劈掉烧火,一个小型的铁轨便铺设到了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