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越看着于柚柚认真许愿的模样,先是掩面,而后夸张得笑了出来,说道:“这时间短暂,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两三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你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
于柚柚听着宁越的回答,侧头看了他半晌,又说道:“我小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日升日落就在须臾,到现在时间却变得很慢。”
“但我喜欢这样。”于柚柚看着市井的灯光,嘴角咧开一个笑容。
宁越看着于柚柚脸上的微笑,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沉静下来,他凝视着于柚柚许久,突然又笑了起来。
“我倒是与你正好相反,幼时觉得每一天都过得太慢,如今日子却变得快了起来,一晃眼就是数年。”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抬起手指捂住了嘴唇,可那笑声还是从指缝中溢出。
于柚柚微微偏头,看着宁越的笑,眼中情绪不明,过了一会儿又不感兴趣地移开了视线,转头去看街边摊贩卖的指灯。
宁越一笑起来就没完没了,浑然不因现在身处闹市而收敛,他放肆的笑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那些路人在看清宁越的模样后,又很快移开了眼,在走远后才敢表露出轻慢模样,毫不避讳地谈论道:
“又是宁越,一天天放浪形骸、肆意妄为,丝毫没有一个正经男儿模样,要不是沾了他祖父的光,这将军之位如何轮得到他。”
“你看看他那一身装扮,如女子一般擦脂抹粉,这姑苏城交由他把守,他怎能担此重任。”
于柚柚自然听到了路人的议论声,她偏着脑袋瞥了那些人一眼,抱起了手臂,抬起下巴说道:
“刚刚有个姐姐告诉我,要是在人背后乱说小话,可是要被舌根鬼咬了舌头吃。”
“还有这种鬼?”那路人听到于柚柚的话,怀疑地问道。
“当然。”于柚柚肯定地点了点头,义正言辞地说道:“那舌根鬼生前便爱乱嚼别人舌根,后来受拔舌之刑而死,因为没有舌头就对别人的舌头特别执着。
“如果听到别人乱嚼舌根,他就跟在别人身后,到了晚上就吃了他的舌头。”
方才还在旁边议论的路人听闻这话,表情变了几分,眼中多了几分恐惧,脖子被风吹得一凉,立刻回头看去。
可他身后只有一条灯火通明的长街,但他却依旧觉得背后冷飕飕的,惊慌失措地看了一眼于柚柚和宁越,赶紧跑开了。
宁越看着那些离开的路人,唇中溢出一声轻笑,那笑声又逐渐变大,他笑弯了腰,指着那跑开的路人说道:
“瞧瞧,瞧瞧,怎么会这般胆小,哈哈哈……”
笑完,他又看向于柚柚,说道:“我倒是没想到柚柚这般有趣,那舌根鬼我怎么没听说过。”
“喔,没有吗?”于柚柚看向宁越,偏着脑袋想了半晌,说道:“那是我编的,但我听刚刚遇到的姐姐给我讲的那些鬼差不多都是这样的。”
“生前品行不端或是有冤屈,死后就会对那些事产生执着。”
“那柚柚这脑子转得还挺快。”宁越随意评价一句,又转而说道:“柚柚出来半天就交上朋友了,还给你讲什么神鬼的事,倒是有趣。”
“对啊。”于柚柚点了点头,应声道:“我也觉得有趣。”
以前都没听过人类的世界这么有趣。
宁越轻笑了一声,摘下了耳边的花,刚想要放到于柚柚发间,可于柚柚看着那花却退后了一步,莫名其妙地看着宁越,认真地说道:
“你要做什么,我可是不吃这种花的。”
宁越的话僵在手中,他短暂地停滞了一秒,又扬起标志性的笑容,随性洒脱地往回走去,说道:
“回吧,天要黑了。”
——
如宁越所说那般,这两年的时光当真如流水一般快。
“那叫什么……”于柚柚坐在墙上,下方围了一堆各色的狗,像紫葡萄一般黑黝黝的眼睛认真地盯着于柚柚。
她想了半晌宁越两年前给她说的词,似乎叫什么白……白菊过溪。
她低下了头,看着下方狗群一种清澈中带着茫然无知的目光,啧了下嘴,就那么说这些狗子肯定不知道这意思。
还得靠她。
于柚柚拍了拍胸脯,自顾自点了下头,这就是做大哥的责任。
“就是说白色的菊花在溪水里流过,那溪水流得很快,菊花也很快就被冲走了,就是说时间过得很快的意思。”
下方的狗子自然听不懂于柚柚在讲什么,但依旧认真热情地看着于柚柚,尾巴摇个不停。
于柚柚小嘴叭叭个不停,身后宁谨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看到坐在墙上的于柚柚,温润地扬起了嘴角,无声地笑了出来。
春寒才过,室外还残留着几分料峭的寒意。昨夜下了第一场春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泥土清香,湿润的泥土中冒出了几根嫩绿的草芽,在院中添上了一抹新绿。
于柚柚已经脱下来大袄,随意地穿了一件嫩黄色的薄衫,翠绿的罗裙在空中层层漾开,像是荷塘中新长的荷叶,一双白面团子的脚褪下了鞋子,随意地晃荡着。
宁谨还穿着一棉袄,肩上披着一白色毛领,身上包裹得严严实实,没有一处漏风。她走得不慌不忙,一颦一笑中便是烟雨朦胧般的温婉。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院中新长的草芽,走到了于柚柚坐着的墙下,刚想出声喊于柚柚,又因一路受风轻咳了一声。
“阿谨?”于柚柚一听到这咳嗽声就知道是宁谨来了,她兴高采烈地转过了身,趴在墙上看着下方的宁谨,看到她手中的食盒后,不问是什么,便先热情地喊道:“谢谢阿瑾!”
宁谨看着于柚柚盯着了的眼睛,嘴角溢出了一声轻笑,抬起没有血色的手慢慢地于柚柚招了招。
“嘿嘿。”于柚柚高兴地笑了一声,翻身从墙上跳了下来,一脚踩到了湿滑的泥中,踉跄了几步。
宁谨也变了脸色,慌张之中伸手拉住了于柚柚,这一拉就将于柚柚拉了过来,一下子带着她倒在了地上。
“咳、咳咳……”宁谨身子骨本就脆弱,这般被压在地上,立刻就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