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婶子……”
朱小秀皱眉看着李秋华大步离去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回去怎么交代啊？
她哥不能打死她吧？！
“姑娘，你哥瞧上沈家三丫头了？”陈寡妇见李秋华走了，又一脸兴味地凑了上去。
朱小秀白了眼陈寡妇，没搭腔，转身去拎起装着大半袋子米的布袋和那满满一篮子的鸡蛋，垂头丧气的走了。
“一出手就是米、肉、鸡蛋，李寡妇家这是要发了。”
“谁那么傻呀？那么些好东西去换一个病秧子。”陈寡妇撇了撇嘴。
真是傻得盖了帽了。
跟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
“西林村朱老大听说过吗？”旁边田里的一个壮汉放下锄头，神色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西林村……屠宰场那个？”陈寡妇满脸震惊。
那可是个豪横的主。
据说年轻的时候是个混混，后来娶了媳妇才慢慢安份下来的。
朱老大脾气大，行事霸道，一言不合就上手，在西林村是出了名的一霸。
不过朱老大对自个儿的婆娘却是真的好，结婚十来年，重话都没对婆娘说过一句。
可惜前些年一场急病，年纪轻轻就没了。
这些年，十里八村的媒婆都快将他老朱家的门槛给踏破了，奈何朱老大一直没再娶的意思。
连着碰几回钉子，这十里八村的媒婆才慢慢消停下来。
不过也有那么一两个媒婆不死心，时不时就去一趟老朱家，就盼着自己介绍的姑娘能入了朱老大的眼，然后可以拿一笔丰厚的谢媒礼。
“除了他，西林村还有人叫朱老大吗？”壮汉笑了笑，又拿起锄头忙活了起来。
“朱老大怎么能看上沈家那个病秧子呢？”陈寡妇拧着眉，喃喃道。
“沈家三丫头居然能被朱老大瞧上，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朱老大还真是大方，这还没怎么着呢？就米、肉、鸡蛋大包小筐的送，这要是建国家的点头了，那还不得扛头猪来。”
“扛头猪，凭那个病秧子也配？”陈寡妇嗤笑一声。
“沈家三丫头不配，你陈寡妇就配了？”李家宝笑了，“要不你把你家大妞、二妞、三妞送去给朱老大瞧瞧，搞不好人朱老大能给你扛头猪来呢。”
“李家宝你个挨千刀的，李寡妇到底给你喂了啥，你要这么维护她？”陈寡妇将手里的锄头一扔，指着李家宝的鼻子骂。
“陈寡妇，建国叔都没了那么久了，你要实在惦记，就早些下去陪他，省得整天张着一张臭嘴乱嚎。”李家宝笑嘻嘻的回怼。
“你……”陈寡妇气结。
“成天惦记别人的男人，也不怕你家那死鬼的棺材板压不住，半夜爬出来掐死你。”见陈寡妇气得翻白眼，李家宝仰着下巴接着道。
“我不活了！这什么世道啊！是个人都来欺负我孤儿寡母。”陈寡妇一屁股坐下去，扯开嗓子嚎了起来。
陈寡妇的嗓门本来就大，这一嚎，附近几块地干活的直接扛着锄头就过来瞧热闹了。
不远处的李大妞、李二妞、李三妞听到动静，扔下手里的活就跑了过来。
看着亲娘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三姐妹赶紧上前扶人。
陈寡妇身子一扭，哭天抹泪地推搡开扶她的李大妞和李二妞，“李家民，你个短命鬼，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在这世上任人欺负，早知道这样，你还不如带着我们一起去了呢。”
李家宝都做好了迎战的准备，没想到陈寡妇给他整这出。
扭头瞟了眼朱小秀离去的方向，李家宝拿起自个儿的锄头就心急火燎的走了，也不管身后的陈寡妇会不会真的想不开。
李二妞、李三妞用手肘碰了碰站她们姐妹中间的李大妞，眼神示意她去劝劝。
李大妞瞪了眼李二妞和李三妞，在心里做了三秒心理建设后，红着耳根，上前小声道：“娘，你别哭了，这么多人瞧着呢！”
她自个儿的娘是个什么德行，她这个做闺女的还能不清楚。
就她娘那张嘴……
李大妞在心里长叹一声。
“你个死丫头，没用的东西，你娘被人欺负了，你不说帮你娘出气，你还觍着脸看笑话。”陈寡妇哭骂。
“娘，我没有。”李大妞红着脸，小声解释。
“你没有什么你没有？你个没用的东西，早知道你这么没用，生下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你扔到尿桶里溺死。”陈寡妇一把拍开李大妞扶她的手，怒骂道。
“我情愿生下来的时候就被你溺死，也好过现在跟着你……”转圈丢人。
余下的四个字李大妞没有说出口。
即便她再不满，这赖在地上撒泼打滚的都是生她养她的亲娘，她不忍，也不能同外人一般讲她的不是，伤她的心。
“跟着我什么？怎么不说了？嫌你娘穷，没本事了是吧？你要不想跟着我吃糠咽菜，明儿我就给你找个死了婆娘的鳏夫，让你跟着老男人吃香的喝辣的去。”陈寡妇抹着眼泪，大骂道。
“……”
众人听到这，不由得暗暗撇了撇嘴。
敢情是为了朱老大给沈家三丫头送来的那些好东西，在这指桑骂槐呢！
自个儿啥模样，自个儿的闺女啥模样，她自个儿心里就没点数？
人家李秋华打小就标志，长大了更是村里的一朵花，就陈寡妇那大脸盘子都快赶上每家每户家里的洗脚盆子了，也就李家民那个老实人……
不过，当年李家民要娶陈寡妇的消息传出来，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
说也奇怪，李家民虽没有沈建国长得英俊，却也算得上眉清目秀，可李家三个丫头，却没有一个随他的，都跟着陈寡妇长了个大脸盘子。
特别是李三妞，不光随了陈寡妇的脸大如盆，就连陈寡妇脸上的黑雀子也一颗不落的复制了下来。
“行，你去找吧！只要人家答应，我明儿就过门。”李大妞红了眼。
她娘不稀罕她爹，稀罕建国叔，她打小就知道，可人家建国叔不稀罕她啊，她稀罕建国叔有啥用呢？
也就是她爹老实，要是遇上旁的男人，挨揍都是轻的，偏偏她爹就由着她作。
她有时候真为她爹抱屈。
她奶家是穷，可她爹也没上赶着求她嫁，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