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君琢去城北一个专做‘嫁妆箱子’的木匠那里了。
所谓‘入赘之礼’,除了男女颠倒之外,跟平常嫁娶没什么两样,镇远侯府要给他聘礼,他当然也要陪嫁妆。
崔君琢的嫁妆,原本是108抬!
对世家和侯府来说,不多不少。
不是他没有更多,而是他乃‘庶民’,算是罪臣之后,总要低调一些,但是,前些日子,崔家大房平反了,崔双兰都重新当上皇贵妃了,老崔相和崔父的罪名自然消失,崔君琢也是苦尽甘来。
永安帝亲自下旨安抚他。
他已经没了罪名,自然不需要顾忌了,因此,就把嫁妆加到了168抬,原本的嫁妆箱子不够用了,就又下订了一批,结果……
两批颜不太一样。
阳光下,前批深,后批浅,崔君琢也是抬出来时才发现,因此,匆匆忙忙赶来木瓜那里找‘补救’法子。
到是没谈多谈时间,两刻钟的功夫,就解决了。
无非多刷层油的事儿,但是,为什么忙活了一上午,都没见回府呢?
原因……
崔君琢被堵了。
解决完嫁妆箱子,他骑马回转,刚刚进了洛阳城,没走多久远呢,他就让崔正初以及,崔家几个小辈给堵住了。
有男有女。
足足五、六个人,当街拦下了他的马,随后,也不故他的拒绝,连拉硬拽的,把他扯进一个院子。
那是个三进小院。
在甜水胡同最深处,听不见繁华热闹的街市,也没有人声高嚷,到是个不错的优静地方,很适合谈心,也适合……
“把我拽进来干什么?”
“我记得上次,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崔君琢深拧眉头,看着围绕他身则的几个堂弟堂妹。
这些人,应该是崔正初特意选出来的。
俱都是他昔日,尚在老家时,相处极好的同辈们,四个堂弟待他尊敬,两个堂妹的亲事,还是他给选的!
“君琢,我知道,你对家族有些怨念,我这个做长辈的,当时没帮你,如今,也不该来讨你的嫌,只是,你年纪小,尚且会意气用事,我做叔叔的,却不能看着你那么委屈!”
崔正初抚着胡子,半是真心,半是气愤的沉声。
“你不愿意回到崔家,我不勉强你,但是,你总得为你自己着想吧,入别人的门做赘婿,哪有那么容易的?”
“你以往身份有瑕,那是没办法了,可如今,家族得利,你姑姑复宠,父亲和大哥都平反了,你为什么还要犟着呢?”
“你们大房的嫡枝,就剩你一个了,你理应娶妻纳妾,广置美姬,替你父亲传宗接代,怎么能去替别人家延续香火?”
“那你这支,不是断了吗?”
“君琢,你好好想想,总要顾及祖宗的!”
崔正初语重心长。
仿佛好心,然而……
“怎么?我这个赘出去的‘嫡长孙’,曾经的‘未来族长’,成了崔家光辉路上的‘耻辱’了?有人用来我攻击崔家的家风和教养?”
崔君琢一点动容都没有,仅是挑了挑眉头,略微思索片刻,就想明白了。
崔家风头正盛,不管前朝,还是后宫,都差不多取代了昔日谢家的位置,偏偏,又有些虚!
皇贵妃,终归不是皇后。
湘王也没当上太子。
崔正初这个内阁首辅,依然是个‘代’的,他们这个‘第一世家’,没有昔日谢家那样稳,并不能服从,因此,想要挑战他们的世家不少。
最起码,王、陈两家,是不怎么服崔家的。
这点王如凡可以证明。
她一个交好的小堂妹找她闲聊时,曾偷偷告诉过她,家里叔伯正憋着劲儿,要找崔家麻烦呢。
最直接的证明,明年选秀,王、陈两家,准备送女入宫了。
“我是他们攻击你的理由吧,同宗同族的亲人,我们大房落难时,你身为内阁辅臣,不曾求情,不曾相助,祖父流放时,你身为人子,一不相陪,二不尽孝,就连守孝,就因为祖父是‘罪臣’,以月代年了!”
崔君琢冷声,唇角勾出冰冷的弧度,他淡淡看着崔正初,“后来,我和大房几个‘余孽’,被瑛瑛救下,你也不曾有半点表示。”
“你都不如二伯。”
“二伯尚且舍下财钱,求得乔伯父保我们一命,而你……”
“呵呵,如今大房平反,姑姑无事了,我们这些‘余孽’被证明是无辜的,你这个昔日‘大义灭亲’的人,没有那么正义了对吗?”
“你想让我回去,哦,不,应该说脱离瑛瑛,在你的帮助下娶妻生子,重建大房,然后!”
“一床大被,将这事儿盖了?”
他摇头,看着脸色难看到极点的崔正初,“你想的美!”
“不可能!”
“你,你,我,这个……”
崔正初哑巴,他想说的话,找出的理由,甚至是心里的想法,都被崔君琢毫不留情的说出来了。
他还能辩解什么?
但是……
不得不承认,崔君琢说的对,他的婚事,的确成了别人攻击崔家的理由,永安帝私下找过他,说弾骇他不孝不慈的折子,已经高达百封,他在官员和民间的名声,也相当的不怎么样!
把失父的侄儿,‘逼’得的要去当赘婿的叔叔,能是什么好东西?
尤其,他这个叔叔又有权又钱,不存在养不起的情况!
原本大房有罪时,他还能说的过去,如今平反,他在没有理由推脱。
崔君琢把婚事办的那么张扬,又亲自操办,这儿买点嫁妆,那儿置点家具,存在感强烈到无法形容。
崔家根本忽视不了他。
偏偏,这人又犟得狠,崔正初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把眼神递给身边的小辈们。
“大哥,你别这么说四叔啊,四叔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体谅一下四叔吧,总归是为了家族!”
“别大局不大局,家族不家族的了?大哥,你总得为自己想啊,赘婿可不好当!”
“对啊,大哥这样的人才,为什么要嫁出去?”
“不要啊,大哥,你回来吧,我们都想你了!”
“兄长,惠儿还想让送我出嫁呢!”
几个小辈围上来,苦苦拽着崔君琢的袖子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