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阿吉是个寒门子弟,他打小天资不凡,十四岁考中秀才,二十中的举人,二十九岁金榜题名。
三甲。
同进士!
对世家子弟来说,同进士是个屈辱的功名。
给如夫人洗脚,赐同进士出身。
功名不正!
但是,身为寒门子弟,不到三十岁,就能金榜有名,周阿吉简直就是天才,因为他,周家有了族学,乡里不受欺负,县里给他立了进士牌坊,他的家人鸡犬升天。
周阿吉兢兢业业的做官。
只是碍于出身,他的见识有限,不会巴结上官,又只是个同进士,所以,做官二十多年,他也仅仅做到了一个大县的县令。
从六品!
在茫茫官海里,这个品级如沙粒,万幸他也挑,勤勤恳恳工作,老老实实干活,到是把大王县治理成了一方净土。
哪怕蝗虫过镜,百姓都没跑没逃。
“你不错!”
乔瑛认真夸赞。
“大人过奖了。”周阿吉露出个憨厚的笑。
随后,众人来到县衙。
次日,乔瑛开始亲自参与灭蝗,放弃往日祭典,她结合古籍和乔瑕整理出的经验,以‘扑打法、火烧法、刨卵法、诱捕法……’
总之是想尽了各种方式。
效果……
一般。
百姓们对蝗虫打心里畏惧,不行祭祀之事,反倒各种消杀,而且,蝗飞有翅,成群结队,又不好抓又吓人,家中有粮者,尚且能听从官府的命令,派出壮丁捕蝗,但是流民们……
他们活着就很难了,哪有心劲做这些?
对一个成年人来说,一天两顿稠粥,也只能维持着不饿死而已。
他们没有体力去抓长翅膀的虫子!
面对这种情况,乔瑛也没有慌,她抓过乔瑕,仔细跟她商量了一个晚上。
次日清晨……
她让周县令聚焦乡民,又在县衙门口,支了好几个大锅。
百姓团团围着她,满面茫然。
“这是干什么呢?”
“不知道?”
“哎啊,好香啊,这个锅里烧得是油?”
“还有热水?”
“到底什么东西?”
他们窃窃私语,直到乔瑛走出来,才俯身下拜。
不管流民,还是百姓,这些人都是认得乔瑛的,毕竟,最近她一直在灭蝗,又亲自施粥。
百姓们对她的印象都很好,跪也跪的心甘情愿。
他们口称,“草民拜见大人……”
“诸位平身吧。”乔瑛站在门口,环视四周,见百姓们都把注意力投到她身边,这才缓缓抬手,朗声道:“……乡亲们,瑛知近日,尔等多有怨言,蝗虫凶恶,抓之不尽!”
“只是,为保明年春日能顺利下种,蝗虫,总是要抓的,虫卵,也一定要除。”
“否则,这些虫子,子子孙孙,无穷无尽!”
“我等已经被祸害了两年,难道,还要继续听任?令其祸害我们的子孙吗?”
乔瑛高声。
周围百姓和流民们听着,心中戚戚然。
他们当然是想灭蝗的,可是……
“……瑛晓得各位的顾忌,今日便要说上一事,蝗虫乃可食之物,是天赐的美食!”
“虽为虫,味似鸡!”
乔瑛朗声,没理会瞪圆眼睛,怀疑自己幻听的百姓们,她直接挥了挥手。
一旁,乔瑕拎着个袋子过来,面无表情往地上一倒。
密密麻麻,好几百蝗虫尸体。
“呕!”
王如凡忍不住捂嘴,脸色苍白。
崔君琢默默别开眼睛。
倒是百姓们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这阵子,他们看这些东西看得太多了,早就习惯了。
不觉恶心。
但……
依然对乔瑛所言的‘可食’两字,有些疑惑。
“美食?这些虫子吗?”
“蝗虫是蝗神降的灾,得好生祭祀,怎能食用?”
他们嘟嘟囔囔。
乔瑛没管,事实胜于雄辩,她直接命令佛奴起锅烧油,又捡起蝗虫,拔翅去污,直接扔进油锅。
油炸的东西,怎么可能有不好吃的?尤其,蝗虫虽然面目恐怖,那也是肉食,触到热油的一瞬间,‘哧啦’声响。
那个香气,瞬间扑鼻。
百姓们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乔瑛又让佛奴水煮蝗虫,随后,取之磨粉,跟粗面混和,在用铁锅烙熟,裹上炸蝗虫,分给周围百姓!
百姓们:……
感觉好香,但是好怕。
不敢吃!
乔瑛身先试足,站衙门口吃了四个。
周县令、乔瑕、佛奴,包括崔君琢在内,也都面不改色的吃了。
只有王如凡,吸了好几口气,都没横下心来了,默默躲到最后面,捂脸不敢看。
百姓们面面相觑。
“怎么?连观音土都敢吃?蝗虫却不敢了?”乔瑛挑眉。
把嘴里塞了口大的。
那两腮鼓鼓,满嘴流油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口水长流。
最先尝试的是流民。
就像乔瑛说的,观音土都吃了,也就不怕别的。
他们咬了一口。
嘎嘣脆,鸡肉味。
好吃啊,这个!!
——
我华夏子民者,爱吃、会吃、能吃、敢吃!
凡一物,入口喷香,可称美食!
那就离绝种不远了。
蝗虫,炸一炸,味道是很香,比肉不差的,煮起来就没那么香了,但是……
能入口。
还是肉。
那不吃它吃谁啊?
以前不吃,不过是蝗虫太丑恶,又顾及蝗神,如今,有了乔瑛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尤其,她吃了,一没被毒死,二没被雷劈。
且,她还大肆宣传,蝗虫能吃、好吃,百姓哪有不抓之理?
一时间,河宴城附近漫山遍野,全是抓蝗虫,挖虫卵之人,当然,也有不少百姓,真的信奉蝗神,不敢将虫入口,那也不要紧。
乔瑛颁布命令,五斤虫换一斤粮。
她这边收了蝗虫,磨成粉,等比混进面粉里施粥用。
有了蝗粉,赈灾的米面用的就少了,也能用更久。
乔瑛把这个法子,禀告给了曲昌公主,由公主下命,传受赈的州府传信……
情况变得越来越好。
乔瑛也忙的脚打后脑勺,根本无瑕顾及其它。
包括……
崔君琢。
河宴城,州府衙门后宅。
崔君琢凝眉沉色,目冷如霜。
“查清楚了?”
“查清了!”崔源垂眸,暗暗咬牙,“昔日大房之案,的确是谢氏所为,就是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了?”
乔瑛的声音,突然从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