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是千年世族,辉煌光耀的同时,内里的脏污事,数不胜数。
杀兄,害弟、爬灰、养小叔子、偷父妾、兄弟争产、吃绝户……累世公卿的贵族,细细看来,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昔日,崔宰相把崔君琢当做继承人培养,自然不会让他天真,各种内情污事,从不曾对他隐瞒。
“瑛妹,我之见闻,远超你想象。”崔君琢凤眸漠然扫过乔玺的头颅,伸指轻点,“庶兄……”
算什么?
活剐亲爹的,他都审过。
“早些处置了吧,过些时日要臭了。”他凝着乔瑛淡声。
乔瑛满意颔首,盖上锦盒。
司马惠眨了眨眼睛,看看女儿,在瞧瞧女婿,瞧瞧女婿,在看看女儿。
呃……
老了老了。
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绪了。
不想了不想了,反正,女婿不害怕就好。
不怕他就不跑!
——
时间如水,飞快流逝,转眼,乔玺的头七过了,乔渊带着次子乔璋扶灵,亲自送长子回老家祖坟,好生安葬。
这不合规矩。
天下没有长辈给晚辈扶灵的道理!
无奈乔渊是个‘孝子’,又是乔家最厉害的那个,谁劝他都不听,只能做罢了。
十月十五,万里无云,太守府全家,目送他出城。
看着灵车行进官道,远远离开,司马惠回身,面色淡淡的吩咐,“你们回府吧,我有事要办。”
说完,她带着两个女儿上了马车。
车厢里,放着乔玺的人头。
她们要去万安庙祭奠亲人。
“夫人慢走!”管家恭声,静候片刻,待马车离开后,他才轻声,“侧夫人,三姑娘,咱们回府吧~”
“啊!”
李姨娘喃喃,面容呆滞,僵硬上了马车。
管家回身,又去请崔君琢。
崔君琢从容上马扬鞭,这时,崔四和崔六策马上前。
崔四叹声,“大哥,想当初刚来乔府的时候,李氏曾迎过咱们,那时,她容光姣美,完全不像四十岁的妇人,仿若二十如许,如今……”
“不过月余功夫,凭空老了十岁啊!”
“晚年丧子,何许悲也?”
“四哥,评论他人女眷相貌,不是君子所为。”崔六蹙眉。
“一个妾室罢了,说说又如何?”崔四扬声,在他们在这些世家子眼里,妾室是可以赠送,以示亲近的物件。
对李氏的些许不同,是因她替乔家生下子嗣。
并非尊重。
“总归她有了年岁。”崔六沉声,不由感慨,“唉,月岁无常,半月前,乔玺尚且活蹦乱跳的跟乔瑛挑衅,如今却成了白骨一堆。”
“谁说不是呢?”崔四沉声。
兄弟俩对望,想起了崔家大房的灭亡,心里不免唏嘘。
崔君琢静静听着,心里晒笑:乔玺要是肯老实,不向乔瑛挑衅,说不定,他现在依然活蹦乱跳呢?
凡事有一因,就有一果。
“不说那些没用的事了,崔源已经上路了?是吧?”他突然问。
崔源,崔氏宗族的代族长,他亲二叔的庶子,宗族派来替他这个赘婿‘撑腰’的人。
“是啊!”崔四面露为难,“上次,按你的吩咐,我已经去信辞了二老爷的‘好意’,但他执意不允,言语切切,一定要让崔源来,待我再次去信时,清州传来消息,崔源都出发了。”
“是我没办好差事,请大哥责罚。”
“不必了,二叔想做之事,你也拦不了他。”崔君琢垂眸。
崔四暗暗松了口气。
崔六就问,“大哥,崔源此番来,不知是好是坏?咱们要怎样应付啊?”
崔君琢垂眉沉吟,片刻,突地一笑,“且待他来了,再看看吧。”
——
太守府,如意院。
李姨娘换下丧服,神情麻木的坐在床里,眼珠一转都不转。
脸色一片灰暗。
透着股死气。
“娘,呜呜呜呜,你不要吓唬我啊,你,你看看我吧,大哥已经没了,你不能再出事了!!”乔琼眼皮红肿,脸色惨白。
跪在脚塌上,她惊恐地摇着亲娘的身体,“娘,你跟我说句话吧,我好害怕啊!”
大哥死了,娘要再出事,她,她……
她该怎么办啊?
“娘!”乔琼哭声。
李姨娘怔怔侧头看着女儿,半晌,容颜突然狰狞起来,眼里流露出恨意。
她蓦然起身,挥手朝乔琼打过来,“你这个害人精!都怪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你哥的!!”
“要不是你自作主张,被拿住把柄,你哥怎么会被乔瑛要挟着去青州!!”
“他是在青州战死的!!”
“他不去青州的话,根本就不会死!”
“都怪你,是你,是你!”
李姨娘眼球充血,披头盖脸的打着女儿。
“啊啊啊,娘啊,天啊,疼疼疼,呜呜呜,不要啊,娘!”乔琼的脖子被抓破了,发丝凌乱,脸颊红肿,她又痛又怕,也不敢反抗失去理智的生母,只能拼命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任由亲娘发泄。
她嘴里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娘,呜呜,不是我!我没害哥哥,你听我的解释,哎啊,哎啊,呜呜呜,是乔瑛害死哥的啊!”
“不能怪我!”
“乔,乔瑛?”李姨娘喘息着,瞪圆眼睛,“你什么意思?”
“是二哥告诉我的,他,他偷偷跟我说,爹传授他兵书的时候,无意说漏了嘴,大哥是被乔瑛所害。”
乔琼捂着红肿的脸,泣不成声,“二哥追问爹,爹不肯说,反到骂了他一顿,他,他又私下调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他,他就没敢跟你说!”
“但是,娘,肯定是乔瑛害大哥,她就是嫉妒大哥,想害死大哥跟咱们争家产!”
“家产?”李姨娘神色扭曲,暴怒拍桌,“不可能,乔家是我的,当被,为了扶持表哥,我自甘诱哄他去骗婚司马家,我甚至把正妻的位置让出去,委屈做妾!”
“我忍辱负重,要的就是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我受够了当个地主女儿,下地干活,操持家务!”
“我要乔家的财产,我要司马惠的嫁妆,我要她的百万银子,十万曲部,那是我的,是我的,都是我的!”
“我付出那么多,那都是我应该得到的。”
“谁都不能跟我抢,谁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