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落了莲衣后,白昙抱着小年就想离开。
“慢着。”
唐醉走上前。
他一靠近,小年就弓起身子,小脸上满是戒备。
小年还发着烧,他从小就沦落在外,体质比小夕还差一些。
烧还未退,白昙正要去找药给他退烧。
“小年弟弟,你留在王府养病好不好?”
唐小夕知道生病的滋味,很想陪着小年弟弟。
小年摇摇头。
他不喜欢唐醉,这一次之后,更加讨厌唐醉。
“王府的库房里,有很多药。他治好之前,库房里的药,随便用。”
唐醉说着,长臂一捞,不由分说,把小年从白昙的怀里接了过来。
白昙本想拒绝,可唐小夕拽着她的衣袖,大眼睛里写满了祈求。
她的心,软了下来。
唐小夕从小就是一个人,她与战王府的其他孩子也不亲近,唯独对小年,一见如故,两人的感情胜似姐弟。
她替小年把过脉,这孩子的身体亏空的厉害,要尽快治疗。
她的药行刚开业不久,名贵的药草几乎都没有,战王府的库房里倒是应有尽有。
就算缺了几味药,她上山找一找,就能凑齐了。
小年这一次,是因为唐醉才受了这么大的苦,用他的吃他的,也是理所当然的。
白昙这么一想,倒也没有再坚持。
况且,她也看出了,唐醉这家伙是有心想要补偿小年,只是这家伙死鸭子嘴硬,不肯轻易说出口罢了。
这脾气,倒是和小年一模一样。
白昙看着前头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目光柔和了些。
唐醉走在前头,府里的下人们全都看到了他抱着小年。
下人们都一脸的震惊,王爷亲自抱着小年,这种待遇,也就小郡主享受过。
“放开我。”
小年被唐醉抱着,他小脸更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发烧发的。
可他年纪太小了,又生了病,挣扎也是徒劳。
过了一会儿,小年也只能放弃了。
他很少与人亲近,除了白昙抱过他,唐醉是第二个抱过他的人。
唐醉是他的杀母仇人。
他以为,自己一定很厌恶他的怀抱。
男人和女人的怀抱是不同的。
唐醉手臂有力,温热宽阔,走路也是四平八稳。
在他的怀里,小年竟渐渐困了起来,过了片刻,他眼皮耷拉下来,沉沉睡了过去。
许是因为生了病的缘故,这一觉小年睡得很沉。
等到唐醉把小年抱到唐小夕的院子里,让下人收拾了一间厢房出来,唐醉正要放下小年。
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臂。
“娘……爹……不要……离开小年。”
小年蜷缩在唐醉的怀里,他长而浓黑的睫毛上,还有星星点点的泪花。
他断断续续,哭喊着。
小年觉得很冷。
他的身子不断往下沉,有一双手死死扼住他的咽喉,把他沉入水底。
他太小了,没法子挣脱那双手。
他只能哭着,想要爹和娘来救他。
可是爹、娘没有人来救他。
唐醉放下他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小鬼哭。
平日的小年,或是倔强,或是呆呆的,哪怕是在被唐醉冤枉惩罚时,他也从未哭过。
他看上去,很害怕,很痛苦。
“这小鬼,到底经历了什么?”
唐醉原本很烦小年,可这时,却没有把他丢到床榻上。
他想了想,又把小年抱了起来,轻轻拍打着他。
睡梦中小年,觉得有一只手,紧紧将他抱着。
那只手,很温暖,很安全,就好像是爹爹的手。
“王爷,白先生说她要请几日假,劳烦王爷先照顾几日小年。”
战风走了进来,就见王爷抱着小年,在屋子里踱着步。
唐醉横了他一眼,战风连忙噤声,退了出去。
战风回头又望了眼厢房,怎么觉得眼前的场景,有点眼熟。
“这场景,怎么那么像当初王爷抱着小郡主时。”
战风挠挠头。
当初唐小夕刚抱回来时,她经常又哭又闹,左相府找了好几个奶娘都不管用,后来还是王爷每日每夜都抱着小郡主,哄着小郡主睡觉吃饭的。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王爷除了对小郡主之外,还会对第二个小孩有这份耐心,那孩子还是王爷一向很嫌弃的小年。
“王爷这人,就是爱口是心非,他还是很喜欢小年的,就像是对待白先生一样。”
跟随了唐醉十几年,战风还是很了解自家王爷的脾气,他想了想,就把战王府的管事叫了过来,先是把人狠狠训斥了一通,再是下令,从今往后,府里上下对小年要客客气气,若是再发生虐待小年的事,他们的下场就和莲衣一样。
“什么?王爷还亲自照顾小年?”
下午上课时,小年生病,董菀菀给唐小夕上完课,就听说了此事。
董菀菀一听,脸色微变。
莲衣这颗棋子,本就是她精挑细选,用来对付白茉叶的。
本以为,这一次之后,白茉叶和唐醉就会生了嫌隙,没想到,白茉叶的心机这么深,竟利用这一次,反而和表哥拉近了关系。
“白茉叶好手段,一个小夕还不够,还利用这次机会用小年笼络表哥。一个小乞丐,还真把自己当成战王府的半个主子了。我绝不能让她阴谋得逞。”
董菀菀让婢女带着她去看望小年。
董菀菀来时,唐醉刚去了书房处理紧急公务,婢女端着刚熬好的药进了门。
“把药给我,小年那孩子从小就没有爹娘,太可怜了。”
董菀菀故作关心,端着药走了进去。
在唐小夕的强烈要求下,小年的房间就在唐小夕隔壁,里面的陈设全都和小夕的房间差不多。
董菀菀越看越生气。
当初唐醉另辟战王府,她以照顾年幼的小夕为借口,提出过想到战王府小住一阵子,让唐醉为她准备一间客房,唐醉当时就以不方便为由拒绝了。
可没没想到,轮到小年时,唐醉非但不拒绝,还准备了这么好的客房。
“这小鬼,和那白茉叶一样讨厌。”
董菀菀转身关上了门,她看了看手中滚烫的汤药,眼底闪过一抹阴冷,走向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