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路宁回家,又是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林医生,别让自己后悔,也别让那姑娘后悔……
她看你的眼神,和我老婆看我的眼神一样……
男人嘛!吃点儿苦头挨个几巴掌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能看着她嫁给别人……
林路宁的心里只要一想着白沐沐会嫁给其他人,呼吸急促着,胸口像是扯成两半。
第二天,林路宁开车从街道上穿过,许多商家开始提前营造圣诞节的氛围,门口的圣诞树一株比一株高,上面闪烁着五彩的小灯。
林路宁的目光收回,看着前方白茫茫的天,空气中荡着湿冷阴寒的风。
白沐沐今天拆线,他问过了,给白沐沐拆线的是护士长,手很稳,应该不会太疼。
车子左转汇入更大的车道,远处商场的广告牌醒目又耀眼,林路宁在等红灯的时候,盯着海报上女明星看。
嫩白的耳尖上,戴着一对很漂亮的珍珠耳环,润白又饱满,银色的耳钩一点儿都不喧宾夺主,反而衬得珍珠更加雅致。
白沐沐戴着一定很好看。
他今天在门诊,比在住院部的时候要忙一些,一眨眼的功夫,已经一点了,中午饭是他带的实习生帮忙打的,没什么胃口。
身体靠在椅子上,闭上眼小憩,心烦意乱,因为一件事情堵在他的心头。
他想去看一看白沐沐,哪怕只是远远的,不站在她的面前。
脱下身上的白大褂,林路宁洗干净手,他穿过长长的走廊,脚步声沉闷又窒息。
病房门口,林路宁不经意地向里看了一眼,白沐沐蜷缩着背躺在病床上,因为背对着门口的方向,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还是疼的......
林路宁很想冲过去,让白沐沐的后背贴着他的身体,给她安全感,但理智让他克制。
小护士在旁边无聊的玩着手机,随意的往门口一扫,看见了他,正准备喊人,林路宁朝她轻轻摇头。
就这样看了一会儿,林路宁转身离开,这种隐秘的窃喜让他心情不那么堵得慌,只是明天,她就要出院了。
下班比往常都早,林路宁开着车,驶向回家的路,同一块广告牌,女明星耳朵上的珍珠好像就在他的眼前晃啊晃。
另一边,白沐沐裹着小护士借给她的毯子,在楼下的花坛坐着,时不时地看下手机,后背今天刚拆线的伤口在痛,却不是不能忍受的那种。
“姐。”白亦鸣从一颗松树后面穿过了。
白沐沐放下了手机,看着他,脸上浮现着恬淡的笑:“你来了。”
白亦鸣坐在长椅的另一边,他垂着头,闷闷的声音从嘴里吐出:“对不起,这段时间一直没去看你,妈的态度太、”
白沐沐没让他把话说完,是真正的放下了:“我能理解。”
她拢了拢身上的毯子,寒风太凛冽,就算裹着毯子依旧觉得冷。
“我明天出院,所以就想在出院前和你见上一面,我往你的卡里打了三万块,往后妈那边你就多上心,也照顾好你自己。”
白亦鸣在沉默中开口:“姐,你要去哪儿?我往后还能联系上你吗?”
白沐沐轻笑出声:“当然。”她的目光深邃悠远:“回江水乡上班。”
把该说的都说了,白沐沐催促着白亦鸣回去:“外面冷,别让妈担心。”
失去白松,她就没有家了,谢婉和白亦鸣的家不是她的,不知怎得,白沐沐的心底竟然有些解脱。
她放过了幼年时渴望母爱的执念,谢婉不爱她,她放过了自己。
白亦鸣一脸沮丧,声音中带着悲泣:“姐,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白沐沐从长椅上站起来,她坚定的往前迈步,然后回头:“走吧。”
两个方向,他们各自奔向了不同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白沐沐收拾了东西办理出院。
她的东西本来也没多少,一个手提袋就全部装下了。
小护士拉着她的胳膊依依不舍,这几天朝夕相处,怎么可能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而且白沐沐能这么快出院,也多亏了小护士母亲的照顾。
“白姐姐,记得和我常联系,还有上诉的事,二审开庭的时候,你一定要来。”小护士的言语恳切,烂漫依旧,像是根本没遭受过磨难似的。
这样很好,白沐沐想,坏的事情还是遗忘的好。
“你放心,我会来的。”白沐沐摸了摸她的头顶,然后抽出自己的胳膊:“走了,下次见。”
白沐沐站在医院的门口,竟生出某种和谢婉重叠的心情:这个地方,她不想再回来了。
正点开手机用软件打车,身后有女声在大喊:“你等等!”
白沐沐起初并没在意,只以为对方在叫其他人,低头看着手机,已经有师傅接单了。
“白女士。”护士突然凑近,吓了白沐沐一跳。
她往后退了半步,疑惑不解:“请问是在叫我吗?”白沐沐用手指指着自己。
护士点头,喘匀了气:“对,我是受林医生的嘱托,给你来送东西。”护士递上一本书,书的上面还放着一个礼盒。
“林医生呢?”白沐沐没去接,她没搞清楚林路宁是什么意思。
无缘无故的送她东西,这让她心里有些乱。
护士把东西塞她怀里:“林医生进手术了,他交代我把东西给你,还说如果你不要,就把东西扔了。”
白沐沐刚要推脱自己不能收,听到护士的话,心里微微不舒服。
她拿着东西,垂下眼帘,下一秒将东西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盒子卡在垃圾桶的边缘,露出书的封面,王子坐在星球上,陪着他的是一支娇艳的红玫瑰,背景是一片璀璨的星空。
小王子的绘本,白沐沐对这个故事耳熟能详,但她弄不清楚林路宁的真正用意。
或者说她知道,只是不敢去深想,人接受不了强迫,却会自愿被诱入精神枷锁,从而画地为牢。
“回去吧。”白沐沐对着小护士道,手机刚好有电话打进来,她接起,是接单的司机,同师傅把现在的位置讲清楚,回头发现护士已经走了。
至于东西,还静静地躺在垃圾桶的里。
白沐沐站在路边,猛地将目光移向其他地方,眼中不知不觉间含了一汪泪水。
两声鸣笛,在她的耳边炸响,师傅摇下车窗,探出半边身子:“是尾号8125的机主吗?打车到高铁站的。”
白沐沐把泪水憋了回去,眼睑微红,她迅速收敛了情绪,脸上挂着浅笑:“对,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