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一公开,当年的事情也被查了出来。原来当年他在执行任务之前写下了一封遗书,如果他牺牲了,自愿把名下的所有财产留给你奶奶。”
说到此,他的语气不禁有些复杂,一直以来,对于父亲这个角色他都是带着恨的,即便知道了封常宁可能有苦衷,他心里也只有冷漠,错误已经铸成,有再多的苦中又有什么用?
直到他看到那封遗书,当时封常宁其实并不知道有他的存在,对方和母亲也并没有成婚,却甘愿把自己名下所有的资产都送给母亲当做以后的嫁妆。
可惜封常宁不知道,一直和他关系极好的堂弟会心生贪念,收到遗书后,直接将其撕毁。为了继承堂哥名下的产业,找人杀害了他外公和几个舅舅,间接逼疯了他母亲。
他也只能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封老爷子不是最爱脸面吗?我便当着上流圈子,所有人的面,揭开了这一切,如今他已经被抓入狱,判了死缓。”
他仰头望着被乌云笼罩的天幕,
“你最喜欢看这种热闹了,不过没关系,我存了视频,等你……”他也再说不下去了,最绝望莫过于这种毫无办法,只能被迫等待命运审判的绝望无力。
年后没几个月,便到了柚柚的生日,柚柚交好的朋友。在特殊部门里要好的同学都来了这处岛上。
虽然柚柚不在,虽然这只是个寄托念想的地方,可他们还是精心准备了礼物,
季晚晚做了一个柚柚最喜欢吃的慕斯蛋糕,她把蛋糕摆在中间,把众人送的礼物一一整理好摆在边上,蛋糕点上七根蜡烛,任由其这样静静的燃烧,带头唱起了生日歌。众人也跟着轻轻唱起来。
只尽管已经很努力的去笑了,这首欢快的生日歌还是唱出了满满的沉重悲伤。
谢菁泽把一尊和之前石雕一样丑的木雕兔子放到空地上,垂眸对着虚空,无奈的说:
“雕功实在有限,凑合着用吧!”
他低低的说:“你说我当时怎么就没有抓住你呢!”
刚开始那些日子,这几乎成了他的心魔,后来他咬牙慢慢走了出来。
“算了,今天你是寿星公,你最大,我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在我们被珍妮带走之后,陆若芙就被抓起来了,她脑子里的那什么系统也被楚师兄他们给取了出来,经过几个月研究,比如说收获颇丰。而陆若芙也被关进了特殊监狱。”
他絮絮说了许多最近发生的事,直到看见呆呆走过来的谢明舒时,他抑制不住眼角酸涩起来。
谢明舒把一盘卖相极好的红烧肉放在地上,学着谢菁泽的模样望着虚空,呐呐地说:“吃…”
谢菁泽像哄小孩子一样,抬手摸了下她的脑袋,转过头苦涩的说:
“还记得我们去爬泰山那次,遇到的那个假算命先生吗?他说我妈妈除夕夜千万不要出门,不然会有大难,我只当他是个骗子,不过去年除夕夜那天,谨慎起见,我还是不动声色留意着妈妈。
在天擦黑的时候,妈妈接到一通电话,便急匆匆的要出门,我怎么阻拦都没用。没办法,我怕真出什么意外,便敲敲跟了上去。结果……”
他闭了下眼睛,继续说了下去:“约妈妈出去的人居然是常望舒!”
“你肯定要问,当初常望舒可是设计绑架了姜叔叔和季阿姨,为什么她还没被抓进监狱?
因为她太狡猾了,当初动手的是那个阿宽,她只是出言诱导了几句,且阿宽也直接认下了所有事情,把她给摘了出来,所以从法律的角度没法给她定罪。”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有时候法律并不能完全维护正义,法律维护的是社会秩序。
“不过她也没讨得了好。她身体含特殊信息素的秘密被公开,那些曾仰慕她的男人都对她唯恐避之不及。有关部门很快研制出了抑制她这种特殊信息素的药剂,至此,她唯一的优势也没了。
以往她得罪的贵妇人太多,没了那些爱慕者的庇护,日子有多难过可想而知。
哦,她身上的信息素没有特殊作用后,再加上她这些日子过得狼狈,没了高高在上的女神形象,我爸爸终于“幡然醒悟”了!”
说这话时,他眼中浸满嘲讽。
“没了常望舒,他终于又记起我们一家了,开始对我妈妈嘘寒问暖,这么长时间,妈妈已经慢慢走出这段感情了。起初妈妈并不愿搭理他,可架不住他死缠烂打,而且他对妹妹照顾的无微不至。
你也知道,我妈那人最是感情用事,时间一长,她渐渐心软了,表露出了想和他复合的意思。”
“爸爸虽然除了在常望舒的事情上外,其余时候算是个好父亲好丈夫,可私心里,我还是觉得爸爸并不算是个良配,都离婚了,妈妈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可两人都有意复合,都是成年人,我一个孩子再怎么阻止也没什么意思。想着没了常望舒这个变故,两人应该能相敬如宾的过下去。”
“直到除夕那天,常望舒约妈妈出去,我听到她对妈妈说……说妹妹之所以会被拐子拐走,是因为那年常望舒随口戏弄爸爸说,只要他杀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她就愿意和他在一起。”
他永远忘不了常望舒当时那低头噗嗤扑一笑的闲适模样,她说:
——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那傻子居然当真了,他狠不下心亲手弄死两个孩子,就去找了拐子,把你们娘仨的行程透露出去。很幸运,你只搭进去了一个女儿!
他当时站在阴影处,只觉得手脚冰冷,一颗心仿佛被冻住了。
医生说,妹妹的身体用了太多违禁药物,已经伤了根基,基本没办法调理好了,这几个月,妹妹多数时候都在生病。
每当看着妹妹骨瘦如柴的胳膊,他都会难过于妹妹的命运坎坷。
可是原来,害了妹妹的人不只是那些人贩子,还有一直被他们仰望的父亲。
“你肯定会说她是在故意挑拨你们的关系!我当时也一遍遍的这么告诉自己!可是…当我出其不意质问他时,他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让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妈妈因为受不了打击差点自杀,这劫难还真应验了!”
他把头埋进手心,过了良久咬着牙说:“我当时是真的很想亲手把他们碎尸万段,可我好不容易来这世上走一遭,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为了那么个人渣,毁了自己实在不值得。”
“我去找了姑姑,答应她过继的事,条件是把谢明远赶出谢家。另外我还给常望舒出了些主意,让她可以一辈子缠上谢明远。
他不是肯为了白月光女神去害自己的儿女吗?那就成全他好了,”
既然法律惩戒不了他们,那他就用别的法子,往后余生,他不会要他们的性命,却会让两看相厌却不得不在一起,会让谢明远下辈子都活在悔恨中。
说话间,不知不觉天幕已经暗了下来,他无奈摇摇头:
“说了不讲不开心事情的,没办法,这些话我也就能跟你说说,平安说你肯定去了传说中的星际外星世界,我也希望你真去了那样的地方,如果你不幸遇到了什么困难,也不要放弃,我们都会努力,想办法救你的……”
虽然他们内心里知道,说再多话正主多半都听不到,可他们还是那么做了,期盼着柚柚真能听到,继而给出回应,
……
时光荏苒,转眼春节又至,除了父母和几个要好的朋友,姜柚柚这个名字在多数认识的人心里已经成了回忆。
姜柏岩和季晚晚一面拼命的去赚钱,一面把赚到的钱全都投进航天及天文领域等研究,跟带走柚柚的不明力量比起来,他们虽然很渺小。却在用自己的方式做着努力,努力找寻女儿。
夫妻俩明白,两者差距何止是蚍蜉撼树!他们也做好了质子都没有寸进的准备,可他们大抵不会放弃。
除夕夜当天。夫妻俩早早忙完工作,和谢菁泽一家,坐私人飞机来到了小岛上。
几人照例给柚柚买了许多好吃的好玩的,全都摆在院子里。
这里的天黑的极早,几人简单用过饭后,都回房睡觉去了。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雪,季晚晚裹着被子,依旧觉得很冷,这一两年来,她操劳太过,原本就清瘦的身形越发瘦削。
一只有力的胳膊横过来,她被拉入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季晚晚轻车熟路的把手搭在对方腰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
然而过不多时,眉头再一次皱起,额角还渗出点点细汗。
季晚晚做了个梦,梦里入目所及,一派银装素裹,整个世界似乎都变成了银白色,
在这一片耀目的白中,一颗散发着深紫色光芒,残缺不全的巨树摇摇立着。这时只穿着单衣的柚柚被人拖拽过来,挣扎间,她的身形散出点点紫光,然后化作一块泛着紫光的巨大石头,那石头慢慢缩小上升,最终变成了拘束的一部分……
季晚晚猛的睁开眼,目无焦距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刚才那种眼睁睁看着女儿消散的绝望久久不散。
听着外面簌簌的雪声,就仿佛梦里的场景重演,
她再也受不了,猛地坐起身,赤着脚就往外冲。
推开房门,外面已是一片银装素裹。这与梦中几乎如出一辙的场景,激的她捂住胸口,踉跄跪坐在地,冰冷的雪水透过脚心直达入心,她却仿佛感觉不到,只仰头呆呆望着漆黑天幕。
却在这时,她似隐约听到一声遥远又熟悉的“妈妈”。
她身形一震,却害怕这是幻觉,不敢回头。
那声音却越来越近,伴着细碎又急切的脚步声。
她僵硬的回头,只见满天飞雪里,一个穿着单衣的小姑娘脚步急切朝她跑过来。
拿着鞋子追出门外的姜柏岩看见疾跑过来的小姑娘,手中鞋子一下落了地,
“柚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