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4章 是真,是幻
宁林由着李公公走过来,十分优雅挡在他面前。
“当年宜州公主府的建造图纸还是李公公交到工部手里的,李公公若有兴趣可以四处转转,看看你背后那座假山石景是不是与图纸一模一样。”
李公公止步,嘴上没说话,可眼睛里全都是质问。
他有些猜不透宁林玩的什么把戏!
宁林笑着抬手,好意提醒,“假山在后面。”
李公公没有转身的意思,他虽不知道宁林想做什么,可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要么他与宁林一起进去,要么宁林也别进去。
眼见二人僵持不下,宋相言直接大跨步走到李公公身边,“李公公你是不是不认得路,本小王带你去!”
也不管李公公愿不愿意,宋相言一把拽住他胳膊,扭身走向不远处那座假山。
事到如今,李公公很清楚无论他怎么坚持都不可能跟着宁林走进厅门,便也由着宋相言拉扯走去假山。
有宋相言也好,至少周帝怪罪的时候他可以把‘不得已’归咎在这位涉世未深的小王爷身上……
看着李世安被宋相言带走的样子,宁林眼中笑意不减,反而愈深。
此刻只有郁玺良跟小铃铛,还有萧臣站在院里,宁林朝萧臣跟郁玺良一笑,目光落在小铃铛身上时那抹笑变得纯粹。
宁林背对而行,走向厅门的路短短十几步,于他而言却似踏过了半生……
厅门闭阖,小铃铛拉起郁玺良的手,“郁哥哥,景王殿下没事吧?”
纵然不知时局,小铃铛亦能感觉到空气里弥漫异常氛围。
郁玺良弯下腰,正迎上小铃铛那双满上担忧的眸子,“没事,你喜欢那个秋千?”
“嗯。”小铃铛点点头,“景王殿下才推了我几下。”
“我陪你去玩。”郁玺良说话时将身披大氅解下来,轻覆在小铃铛身上。
他拉着小铃铛走向那个秋千,秋千由玄丝吊成,外面裹缠麻绳,绳子外面又有锦缎掺细麻的粗布包紧,这样小铃铛的手握在上面既不会滑又不会磨手。
待小铃铛坐上去,郁玺良就站在刚刚宁林站的位置,轻轻推动秋千。
萧臣未动,静静看向厅门。
他除了想知道宁林为何独独找温宛,更担心温宛安危。
厅与内室相连,温宛在宁林的示意下坐到桌边,桌面上摆着一个精致方盒,真的很精致,盒盖上雕琢的蝴蝶清晰到可以看清额前触角的纹理。
蝴蝶停在一朵葳蕤牡丹上,振翅欲飞,温宛稍稍侧身便觉那只蝴蝶像是真的要飞起来一样。
“这里面装的是幻蛊。”宁林迈着悠缓的步子走过来,姿态闲雅淡然,脸上笑容依旧,却不似刚刚在外面那样刻意。
见宁林示意,温宛轻轻打开盒盖。
她不是没见过幻蛊,用都用了一只,可眼前这只幻蛊颠覆了她对幻蛊的认知。
这哪里是幻蛊,分明就是一枚纯白色的水晶,水滴形状,晶莹剔透!
“幻蛊最重血统,颜色越浅越纯,形状越粗越纯,这只最纯。”宁林仅用三个纯字足以告诉温宛她眼前这只幻蛊的价值。
温宛难得在这一刻没有想过把它据为己有,“王爷要我进来,是希望我把这只幻蛊种到你身上?”
宁林点头,“我知道县主体内那一只是蛊神,想要幻蛊在人身上发挥极致作用,唯有蛊神之血。”
温宛脸色发白,“要多少?”
“一滴。”
宁林告诉温宛,她只须用针刺破指腹,取一滴血滴在幻蛊上就可以,“放心,本王不会欠你的。”
温宛倒也不会吝啬那一滴血,自然也无须宁林回报她什么,毕竟她不可不觉得这一滴血值得宁林把她想知道的秘密和盘托出,至于钱财,她虽然很缺,但在这件事上她想做回好人好事,“王爷想进入怎样的幻觉里?”
幻蛊不是得讲故事么!
宁林笑了笑,“低级幻蛊才需要别人强行注入幻境,这种级别的幻蛊特别会揣摩人心,它会无限放大你心里那份执念,不过种蛊之后县主还是要帮我守在这里。”
“怎么守?”温宛狐疑问道。
宁林指向摆在方盒旁边的香炉,“一柱香之后,烦劳县主把本王叫醒即可。”
温宛点点头,这是很简单的事。
宁林没再说什么,看向早就摆在桌边的银针。
银针落,一滴血从温宛指腹涌溢。
待指腹向下,那滴血积聚成水滴形状,啪嗒落在那只幻蛊上。
瞬间,那滴血仿佛点墨于池染透整只幻蛊,刚刚还如白色水晶的幻蛊竟然成了血红模样。
血落,香燃。
宁林缓慢伸出手指到那只幻蛊旁边,血红如荼的幻蛊像是一只血红色的蝴蝶轻盈无比飞起,又飘落在指腹上,顷刻没入宁林指尖。
温宛皱眉,这玩意不是应该搁在脑门儿么!
“辛苦县主守在这里,那就一会儿见。”宁林缓慢站起身,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微笑,待其行到厅与内室中间时拉起隔帘。
隔帘是纯白色锦缎,从横梁下垂至天青色理石地面,锦缎绣着暗纹,一朵朵飘摇在春风里的蒲公英犹如一个个小小仙子,透过隔帘,温宛能看到宁林已经躺在床榻上。
她没有多想,只道宁林对阿丑执念太深,如若能在梦中得一个善果,未尝不是一种成全。
桌上香熏袅袅,温宛盯着那支香,默默记着时辰。
隔帘后面,宁林挺直身体躺在床上,目之所及是白色幔帐,‘阿丑,本王记得你喜欢粉色?’
‘嗯,喜欢!’
幻蛊渐渐发挥作用,宁林毫不留恋这世间种种,心甘情愿闭上眼睛。
“王爷快起来,年嬷嬷把喜服送来了!”
熟悉的清灵声自耳畔响起,宁林再次睁开眼睛时分明看到阿丑就在他面前。
阿丑一点儿也不丑,弯如柳叶的秀眉,大大的眼睛,琼鼻微翘,尤其那张嘴,鲜红的像外面树上的樱桃。
“喜服?”宁林一脸茫然从床榻上坐起来,脑海里的记忆还存在于温宛在幻蛊上滴下一滴血……
是真,还是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