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怜……
是老师身边那个女人。
“罢了,跑就跑了。”
即便不去给裴祈通风报信,以裴祈和容钦的心思,也早该察觉到了些什么。
若能活下来,也算她命大。
现今朝岚殿已除,江月怜也受困大理寺,接下来,便是站在老师旁侧的几个大臣。
他这些年与裴祈共谋朝事,裴祈的势力他知道的一清二楚,那些明里暗里帮着她的大臣,他都会一点一点的拔除,折断她所有的羽翼,以免后顾之忧。
他有心留老师一命,却又不想老师与他作对,所以……
他只能将老师变成一个废人。
他所身处的无尽黑暗,仅凭裴祈那一点光根本照不亮,所以这道光,就该跟他一起留在黑暗里。
“皇上,奴才还有件事儿忘了跟您说,之前在渝江假扮白锦祯的人已经查着了,正是那朝岚殿里的高手。”
闻言,江溟沧骤然顿住脚步。
半垂着的眉目,几不可见的眯了眯。
朝岚殿,老师……
没想到,如今的老师,竟已经有事在瞒他了。
她已经在怀疑他了吗?
江溟沧收紧拳头,克制隐忍:“找,给朕把白锦祯找出来!”
裴祈不会让人无缘无故的假扮白锦祯在渝江晃悠,她八成已经见到了真正的白锦祯。
眼下国师府已经被搜了个遍,帝都和渝江也遍布眼线,如果没有发现白锦祯的下落,那白锦祯就不会被藏在这两个地方。
那她还能躲在哪?
老师,你到底会把人藏到哪去?
江溟沧将拳头重重的锤在树上,那满树枝杈上细密洁白的雪霜,也随着他这一拳失去了支撑,洒落一地,残留在他明黄的长靴上。
老师在帝都所有的势力,差不多都已经被他清理干净了。
唯一的漏网之鱼,便是……
逍遥王府,江陵枫。
所以白锦祯的藏身之处,便只有玉面山庄。
可玉面山庄远在江湖,本身又是江湖四大势力之一。想要动他,必需从长计议。
算了,这件事先不急,毕竟老师还没那么快回来。
江溟沧收回手,隐去眸中异样。
须臾,他又想到了一件事。
“七千鹤的下落如何了?”
万顺埋着头,小心翼翼的道:“回陛下,派去苍起的人说是已经寻到了七千鹤的踪迹,只是那人视财如命,愣是说三千鸩羽给的太少了,不愿意跟着过来。”
太少了?
他叫人带去的几箱真金白银,足够他养活苍起半座城的人,还敢嫌少?
感受到江溟沧有了些怒意,万顺头上也渗出了冷汗:“要不,奴才再叫人多送些过去?”
江溟沧冷笑一声。
送?他带着诚意去请人,便已经给足了七千鹤面子。
他可不是什么为了所求之物,而处处忍让的人。
“朕给了他机会,那些金银珠宝他若不想要,那便都别要了,直接将人绑来便是。三千鸩羽跟了朕这么久,几时变得这般优柔寡断?”
几个武功卓绝的高手,还能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师没办法不成?
这点破事,还要他教。
……
彼时,去往锦江的路上。
昏暗的夜路中,列队而行的马车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停了下来。
片刻后,满头白发的女子猛的从车内冲出,她倒在地上,捂着脑袋,死命的抓着头发撕扯,口中时不时传来痛苦的低吟,那令人畏惧的丑态,任谁见了都会退避三舍。
突生的变故,让本来昏昏欲睡的裴祈惊醒,容钦先她一步跑下车,入目所见,便是病症发作的容离。
“药酒、快拿药酒过来!”
席卿拎着药箱,焦急的跑过去。
百里青冥和屠攸死命按着容离的双手,以防她继续伤害自己,被痛苦折磨的容离瞪着猩红的双目,用尽全力挣扎。
可此时武功尽失的容离,又怎能挣脱两个男子的钳制。
“这是……”
裴祈牵着星落,一下来便看到这一幕。
她知道容离身上有天生的怪症,可没想到,这病症发作时,竟如此骇人……
“阿姐!”
容钦站在百里青冥旁边,一贯给人冷静敏锐感觉的他,此刻竟满眼慌乱。
能让容钦这般麻木不仁的人在意,想必,容离对他而言,定是非常重要的吧。
裴祈一边拉着星落,一边走到容钦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先别急,席卿医术高超,有他在,容离不会有事的。”
只是话虽如此,容钦又怎可能真的不急。
他看了眼裴祈,捏着拳头背过身去,不愿再看眼前的一幕。
裴祈接过手下人送来的药酒,递给席卿。
但容离反应强烈,喂药这件事,肯定费不少功夫。
席卿皱着眉头,让百里青冥掰开她的嘴,用勺子将药酒送进去。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咽下,就全都吐了出来。
容离瞪着猩红的双眼,对那药酒极其抗拒:“我不喝……苦!不喝……”
苦?
那不是酒吗?怎么会苦?
“呸呸呸,真是苦的!”
裴祈还来不及求证,身侧的星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着药酒猛灌了一口,下一秒就吐了出去,苦的眼泪汪汪,还跟裴祈控诉:“裴姐姐,那明明一股酒味,怎么喝着这么苦!”
裴祈连忙抢过星落手上的药酒,帮她拍了拍后背,口中带着细微的责备:“让你乱喝东西。”
只是,这药酒这么苦,容离是如何面不改色的,日日如喝水般……
她没办法想象,这些年,容离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与容离相比,她的不见天,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想到这,裴祈不禁转头,远远的看了眼仍在地上苦苦挣扎的容离,那银白的长发,不知不觉已经伴随着痛苦,又变长了许多。
这种怪异之症……她竟前所未闻。
“阿姐,你再忍耐一下,席卿马上就能救好你!”容钦蹲在地上将容离抱在怀中,一只手钳住她的下颌,强硬的将她嘴掰开,紧蹙着眉头看了眼席卿。
席卿了然,将倒在碗里的药酒送到容离嘴边,顺着容钦掰开的唇缝灌了进去。
“放开,我不喝!唔……”
熟悉的苦味,因为药酒不断灌入而刺激着容离的口腔,令她厌恶非常的滋味,反而引起了她更强烈的抗拒。
那些药酒灌进去后又被她吐出来,眼看着一碗药酒就要见了底,可容离根本喝不进去多少。
席卿无奈的摇着头:“不行啊,根本喂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