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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闻言一愣,立马注意到对方说的是臣女,而非民女。

在大宁,敢自称臣女的只三类,其一是皇室之人,其二乃各勋贵千金,其三则是正三品往上官吏府中的嫡出。

如此一想,侍卫不免也软了口气。

“这位姑娘,这告御状可是要挨板子的。小姑娘家家的,两百大板下去,命都没了。”

“我省得。”

“你……”

侍卫刚想说话,就瞧见朱红大门打开,一名武将走了出来,眼睛轻轻扫过纪言蹊,“就是你击的通天鼓?”

“正是臣女。”

那武将点点头,侧身让开了一条道,“那便请吧?”

纪言蹊点点头往里走去,正要进刑房的门,便听见一声高呼:“慢着!”

纪言蹊一回头,看见了多日未见的熟悉面孔。

云烈还是一身热烈的火红锦袍,嘴边挂着不羁的笑,“我与朝华郡主都要告御状,那便一道进去了吧。”

武将明显是认识云烈的,又听云烈提到了纪言蹊的身份,不免有些头疼。

朝华郡主虽然风头盛些,但家族并不起眼,他为皇家办事自然下得去这顿板子。

可云烈这厮他却是不敢动的,云苍皇室的心尖尖,极有可能还是下任储君,要是打出个好歹来,大宁还能为他驳了云苍的面子不成?

武将这头焦躁难安,云烈却是自觉地往刑椅上一趴。

“既然我与朝华郡主都为一事而来,那笼统加起来两个人共两百个板子,我是男儿,吃点亏,便担一百九十九个吧!”

“不可!”

纪言蹊蹙眉率先出了口,这是她与苏瑾珩的事儿,怎能劳累云烈?

云烈一愣,忙低声劝到:“小矮子,我这可不是为你。云澈这事儿本就是我父王乱点鸳鸯谱折腾出来的幺蛾子,为人子的自然是要担待些的。我父王欠了云澈的,我来还。”

纪言蹊还是摇摇头,并不松口,“不行。”

“你!”

云烈急了,自我调节了好一会儿才压下怒意来。

“怎么这里你来得,我就来不得了?云澈要是被斩首了,你是不是想让我愧疚一辈子?打板子这事儿也不是我让着你,我一个外臣怎好干政?便是我进去了有些话也说不得,还不如你少打几个板子赶紧进去,这样一来也能为云澈多求得一些时间。”

云烈这次倒是句句都说在了点子上,叫纪言蹊颇为动摇,想想又看了他一眼,退让到:

“那便一人一百,我身子受不住,你就受得住了?”

“我看我得改口叫小傻子了!”

云烈扬手就给了纪言蹊一个脑瓜崩,随之又压低了声音与纪言蹊咬耳朵。

“你待会儿一进去,阿六就会带着府中侍卫进来,一个人几个板子不就凑齐这一百来个板子了?再说了,我又不是你们大宁人,他还真敢下死手打我?你且放心好了,小爷我什么时候叫自己吃过亏?”

这倒是,云烈一贯都是叫别人吃哑巴亏的那种。

这般想着,纪言蹊也放下了心,再一个便是苏瑾珩这事着实耽搁不得,于是点点头又补充了句:“若是不行,万莫强求。”

“好。”见纪言蹊松了口,云烈骤然笑了起来,像夏日的烈阳,明媚而炙热。

“这……”

这头两人统一了意见,那头武将却十分为难,“小王爷,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啊。”

“哦,但我看宁朝历律上也没说过不可以啊?况且我们只为一事,凭什么挨两次板子?”

云烈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还撇撇嘴一脸吃亏的模样,“说来,还是你们赚了。”

“可这……不合规矩啊?”武将不比文臣心思那般细腻,颇为认死理,“两位所告何事啊?”

云烈没应声,视线落在了纪言蹊身上,纪言蹊会意地点点头,镇定自若道:“臣女为苏瑾珩而来。”

苏瑾珩的名字落到耳里,武将还下意识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齐王殿下啊!

苏瑾珩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如今京都城里哪人不知啊?

虽然他并不晓得外头为何会传得那般难听,可他却并不认为苏瑾珩是这样的人!

纪言蹊敏锐地捕捉到了武将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顺势劝道:

“齐王殿下那般好的,怎会做出这等龌龊事儿来?

他若想贪墨那点银两,何苦处处为四处为流民奔波筹粮,连热饭热菜都没能吃上一口。

他若是那杀人如麻的恶魔,又怎会远赴边陲联云抗疫,一条小命都差点交代在那儿了。

他若真如流言所言万般不是,也不会为难民延迟回京,平白遭人诬赖!”

纪言蹊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激起了武将心头的火也燃了起来。

他们这些武将,身上的功名都是以血搏出来的,他们见过人间疾苦,知道底层的百姓过得有多不易!

而如今皇室的小辈里面,大多都是享天下供奉却只为权为财,只有苏瑾珩还能为百姓说几句公道话、做几件实事。

若是皇室连一个这样的人都没有了,这样的王朝对得起他们撒出去的热血吗?!

恐怕他日江山易主之时便是大宁灭亡之日!

他们用生命守护的王国,不该如此!

这般想着,武将也不再与他们多做纠结,伸手作了个请的姿势,“朝华郡主先请!”

纪言蹊知道自己的这出攻心计见了效,立马乖顺地挨了板子,然后便由武将身边的管事领着进了宫。

宫墙肃立,正值初夏的宫闱繁花锦簇,红墙黄瓦,镶金嵌银,入目皆是金碧辉煌之态。

不晓得绕着玉白栏杆的走廊走了多久,一行人才终于行至勤政殿,这是嘉崇帝素日办公之地。

纪言蹊虽然只挨了一板子,但到底是个身娇体弱的小姑娘,走路之时一瘸一拐地极为别扭。

她也顾不得这么多,待管事与侍候的公公道明缘由就被引入了勤政殿。

纪言蹊垂首走了进去,恭恭敬敬行了跪地礼:“臣女纪氏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崇帝一眼便认出了纪言蹊,“朝华?你何冤之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