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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言蹊虽然没说,但沉碧也晓得纪言蹊这是在为她母亲做主呢。

当下便替曾嬷嬷谢了纪言蹊,纪言蹊自然不受这份礼,赶忙拿了两盒药膏便将沉碧推了出去。

沉碧出了屋子,房间里便只有纪言蹊一个人了。

独自一人时,纪言蹊总会想起苏瑾珩,也不晓得他在外面习不习惯,有没有吃好睡好?

纪言蹊正想得入神,便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骚动,没等她开口询问,房门便被来人大力地推开了。

“纪五小姐!殿下他……快不行了,你去看看他吧。”

是澄明,他一袭黑衣单手持剑风尘仆仆而来,一双眼睛熬得通红,头发也没有以往整齐,衣摆上还染着边陲小镇的黄沙。

手中的香茗泼了满地,溅起的茶汤落在纪言蹊的手背上,也落在了她的心上。

看着澄明一张一合的嘴,明明一句很好理解的话,可却叫她脑中一片的空白。

顷刻失去了思考能力,哪里还有半分素日里的冷静自持。

顾不得红了一片的手背,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的规矩,纪言蹊嗖地从位置上站起,伸手揪住了澄明的衣襟,厉声质问到:

“你说什么?”

“我说,殿下重伤染疫,已然不行了。请纪五小姐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去见王爷最后一面,就当了了他的心愿吧。”

揪住衣襟的手倏忽滑落,那双一贯灵动的杏眼颓然地阖上,娇小的身子微微颤抖了好一会儿,最后才被她极力压了下来。

再开口时,眼中仍是一片沉痛的雾水,语气里也带了些轻微的战栗,但终究是比方才冷静了许多。

“他在哪儿?”

“喀喇山。”

不带侍从,只是匆匆写了封交代事由的信,便与澄明一同驱马前往了喀喇山,这一定是纪言蹊此生最为疯狂的决定。

喀喇山位于宁朝边陲,路途遥远。

若是以马车前往,怕是还没等纪言蹊赶到苏瑾珩就坚持不住了,所以澄明特意将墨英也从边关带了回来,叫她带着纪言蹊同乘一骑往边关赶,自己则入宫报信儿去。

柳皇后知道这事儿时,墨英一行人已驱马前往。

上次西州之行有惊无险的度过,苏瑾珩也就没将自己中毒什么的事儿告知宫里,宫中不知始末,也就没太在意。

此番苏瑾珩卧病在床,澄明自然是不敢做主的,只能如实禀报给了嘉崇帝与柳皇后。

苏瑾珩是宁朝唯一的嫡出皇子,向来都是被给予厚望的,且不论出身,便是品性处事嘉崇帝对苏瑾珩也是满意的。

如今突然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嘉崇帝自然也是难受的,冷静下来后拟了道圣旨,拨了太医院近半的太医与澄明一道前往喀喇山。

一来,要将苏瑾珩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二来,全力应对瘟疫。

另一头的坤宁宫里,柳皇后得知苏瑾珩的身体状况当场便晕了过去,等醒了后自己则好不容易才按捺下来没冲到勤政殿去,想想还是叫惠嬷嬷拿了令牌回柳府知会一声。

于柳氏一族,苏瑾珩是柳皇后及其身后的柳太师一族稳固柳家地位的重要存在。

可于柳皇后而言,她不仅是柳家的嫡女、当朝的皇后,更重要的……

她是一个母亲。

苏瑾珩是柳皇后的唯一的孩子,是她深宫之中唯一的念想。

便是后宫不得干政,她为自己孩儿谋条活路总是没错的。

惠嬷嬷回宫前,澄明都没敢离开坤宁宫,柳皇后情绪不好,他只能在旁边小心地陪着说说苏瑾珩的事情。

澄明说苏瑾珩封了喀喇山的城门,叫那儿成了一座充满着瘟疫的孤城。

澄明说苏瑾珩在喀喇山里建立了隔离区,还将因疫离世的人全都以火焚之,这才堪堪控制住了疫情大幅蔓延。

澄明还说……

苏瑾珩昏迷期间一直叫着纪言蹊的名字。

“她可去了?喀喇山。”

柳皇后这么一问,澄明就晓得对方是在问纪言蹊,于是老实地点点头:“纪五小姐去了,同墨英一同出发的。”

“倒是不枉我儿痴心一片。”

“五小姐她……”

澄明总也不好说是柳皇后从中作梗,斟酌了片刻才继续到:“与殿下也算是心意相通了。”

柳皇后闻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淡漠的抛了句叫澄明毛骨悚然的话来。

“告诉珩儿,叫他无论如何也得给我挺过来,否则……我便叫这位五姑娘下去陪他。”

“是,皇后娘娘,奴才领命。”

再说墨英一行人,此去路遥,为了尽快赶到一行人都是日夜兼程的,别说人了,便是马都是吃不消的。

驿站的马比不得主子身边饲养的汗血宝马,体力远远不够,所以一日换上几匹马也是常有的事儿。

纪言蹊不会骑马,便是被墨英带着,身体也无法适应。

墨英怕她人还未到喀喇山就倒下了,期间多有询问她休息什么的,可纪言蹊却都是摇头坚持。

墨英眼中的纪言蹊,为人和气、足够聪明、爱笑还有些娇气。

可这几日的纪言蹊,却是变了个样儿,惯常目光淡淡地看着远方,沉默得像一汪死水。

趁着驿站换马的空档,墨英走到了纪言蹊面前,想了想说:

“纪五小姐,您的香囊殿下收到了,他很喜欢。”

“是吗?”

许是听到了熟悉的事物,纪言蹊突然回过神来,嘴角荡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我送的东西,他一贯都是喜欢的。只可惜……没能亲手交到他手上。”

“是啊,爱屋及乌,殿下真的很喜欢纪五小姐呢。”

“上次我瞧见云澈哥哥时,还是在牢里,他问我,要不要跟他走。我拒绝了他,他那时的眼神我现在都还记得,然后他说:他情愿我从来没给过他希望。”

不晓得是哪句话勾起了纪言蹊心思,四下风起,将枯树吹得摇摇欲坠,也蛮横地撞开了她的眼帘,泪水莫名就落了下来。

“怎么会呢?明明不久前还对我生气失望的人,怎么会突然就病危了呢?他还没听我的解释,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