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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手遮天曾几时,万人有口终须说!贺大人有这份闲情逸致做着表面功夫,倒不如踏踏实实地为百姓谋谋福利来得实在!”

原来,旁边的房间被特意留出来当做会客厅,而苏瑾珩今日会见西州各位官吏便是在此处。

说话的人,是苏瑾珩,语气铿锵,倒是与印象中那个淡然如水的君子之态判若两人。

也不晓得这些人触了他什么逆鳞,一通说教毫不留情,硬是逼得这些官吏乱了阵脚,相互推诿了好一阵,最后才推了一个姓贺的低阶官员出来认了罪。

苏瑾珩自然也知道此人无非是代人受过,但依他观察此人虽不是掌权者,却也做过不少腌臜事儿。

所以也就毫不留情地将此人收了监,灾后再押回京都交由大理市审理。

苏瑾珩此举目的有二,其一,无非是警醒一下各处官吏,当枪使的下场便是兔死狗烹。

其二,今日的互相推诿无疑是叫这些贪官污吏相互之间离了心,只有让他们之间互相猜忌,才不会继续那套“官官相护”的戏码,那么接下来的治水工作应当就会顺利很多。

“本王年纪尚轻,比不得各位大人都是朝廷的中流砥柱,但既受圣上所托前来督查,便万不会做那躲懒之人。今后的一段时间里,本王也会加入西州的治水工作中去,各位大人得空了还请点拨一二才是。今日本王也先同各位大人致个歉,若是日后有什么激进得罪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达到目的的苏瑾珩也不再多作恶人,一番话说得进退有度。

既叫人不要因着他年幼便轻看了他,又不着边际地捧了各位官宦一句,而后还放低姿态同大家站在了统一战线上,叫人无端生了几分亲近之感。

众位官僚见苏瑾珩收拾了一个贺大人便不再多作追究了,心里少不得也松了口气,赶忙客套了几句,最后同苏瑾珩闲谈一番便要告辞。

苏瑾珩也不留客,派人客客气气地将人送了出去。

纪言蹊在房间里又等了会儿,听见外面没了动静,这才套了件衣衫出门去瞧了瞧。

哪晓得她是流年不顺还是怎的,竟是一出门便与苏瑾珩撞了个正着,只见那人一身黑色金边锦袍,金带束腰,满脸的冷冽之色。

苏瑾珩看见忽然而至的纪言蹊先是一愣,随后问到:“你寻我有事?”

好吧,自己这样没头没脑地出现在这里,的确很像是特意找苏瑾珩来的。

纪言蹊转念一想,左右自己也的确是要来寻苏瑾珩一番的,何不将错就错地应下?

这样想着,纪言蹊便点了点头,开口到:

“民女给齐王殿下请安,明日民女欲带着家丁前往孟义府寻找家父,还需齐王殿下行个方便。”

孟义府乃西州水患的重灾区,纪淮安也是在那里落水失踪的。孟义府水患太过严重,所以官府早就将那片地方的百姓迁往了别的地方,并且明令禁止百姓再入孟义府,以免给衙门的治水工作增添多的负担。

因此,纪言蹊若要进孟义府寻人,自然是要经过各处衙门同意的。

“通行令牌不能给你。”

纪言蹊大抵没想到苏瑾珩会这般拒绝于自己,面色一僵,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头一遭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苏瑾珩说这话时,语气寡淡而疏离,听不出丝毫情愫所在,就好似面对一个陌生人般。

陌路人,这不就是纪言蹊要的结果吗?

可为什么,真当他们走到了这步,她却如此痛苦呢……

说不上心里是怎样的滋味,纪言蹊低头抿着唇,正欲行礼离去,却又听见苏瑾珩这般说。

“我可以派旷达与你同去,他手头上有令牌。”他停顿了片刻,又补充了句,“令牌非朝中人士不得持有。”

后面这句算什么呢?

解释?

苏瑾珩也不知道,但他的确就那么脱口而出了。

纪言蹊你看,我多可悲啊,便是铁了心肠要与你“各自安好”,却还是忍不住的怕你难受。

“民女谢过齐王殿下。”

纪言蹊闻言低着头没敢看苏瑾珩,而是福了福身子如是说道。

“嗯。”

苏瑾珩这般应了一声,便转身往院子那头去了。

月光下,纪言蹊立在原地看着苏瑾珩渐行渐远的身影,只觉得他衣摆上的金饰晃得她睁不开眼。

“云澈哥哥,谢谢你。”

她小声又道了遍。

次日——

旷达跟着纪言蹊一行人往孟义府方向去了,同去的还有云烈及他身边的几位高手护卫。

而苏瑾珩则毫无悬念的留在了西州指挥治水工作,同他一道留在西州的还有前来寻亲的叶满星。

作为重灾区的孟义府洪水还未退,浑浊的泥水没过楼房,远远看去同一片汪洋无甚区别。

旷达拿的是齐王令,自然比一般的通行令牌要好用,调度船只、打捞人员什么也十分方便。

纪言蹊本不准备动用官兵帮忙寻人的,毕竟如今治水工作才是首要任务,可旷达代表朝廷过来办事,旁人自然不敢懈怠,可纪言蹊见了昨日进城那一遭,早就不信这些表面功夫了。

所以纪言蹊思前想后,便以救援工作为切入点,问清了孟义府百姓如今的避难地,然后又派了沉碧前去打听前些日子的事儿。

得到消息的沉碧很快赶了回来,结果也的确叫一行人大失所望。

“孟义府的百姓说,老爷是在疏散百姓时失足落水的。此处洪水凶猛,一开始官兵们还象征性地打捞了两日,可待到百姓疏散完便封了城,再没费心寻过老爷。他们还说……”

沉碧说着,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纪言蹊,见她神色未有不妥后才继续到:

“老爷落水这般久也没个信儿,怕是凶多吉少。”

说实在的,这样的结果倒也在纪言蹊意料之中,毕竟所有人都瞧见了纪淮安是失足落水的,洪水这般猛烈,便是没寻到尸首也说得过去。

再说了,难民暴乱当前,当地的官员自然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过多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