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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蹊儿,别忙活了。那群人摆明是冲着我来的,是我连累了你,你快走吧,他们很快就要追上来的。”

纪言蹊紧紧咬着唇瓣,以此压抑这具战栗的躯体,张了好几次嘴才颤抖地说出了一句还算完整的话来。

“我不走,我带着你去找澄明,我……我们回京都找顾神医,他医术那般高明,一定有法子的……他一定……”

苏瑾珩为了追赶纪言蹊,是一个人驱马前来的,澄明他们都被留在了后面随大批物资同行,但是此刻他又怎能对纪言蹊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不是摆明了叫她难过吗?

苏瑾珩自知自己等不到救援前来了,于是这般同纪言蹊说着。

“蹊儿,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我……怕是不行了……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你胡说!你又不是大夫,凭什么这般武断!”

纪言蹊恍若未闻地丢掉染了血色的布条,又重新扯下一块儿布条包在了苏瑾珩身上。

苏瑾珩垂下眼眸,伸手抓住了纪言蹊为自己包扎的手,这才发现原来她抖得厉害。

“蹊儿,我要谢谢你,那么用力的爱过我。谢谢你,没有丢下我。谢谢你,给了我那些美好的回忆。最后,我想跟你说对不起,如果我就此沉睡的话,那么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原谅我。”

是的,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原谅我。

记住我的坏、我的错,最好能将我恨到骨子里,如此……

你便不会心痛了。

漫天的星辰下,夜晚的风霜凉得刺骨,苏瑾珩的声音更如寒冬时节的凌霜,彻底撕裂了纪言蹊故作坚强的心。

苏瑾珩虚弱的笑意落在纪言蹊眼里,终于不争气地晕开了层层雾气,那些不曾言明的情绪哽于喉中。

她知道,再不说,或许这辈子便不会再有机会了。

“苏瑾珩,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所以你不要死好不好?”

闻言,苏瑾珩紧紧握住了纪言蹊的手,他不敢松开,怕自己一旦松手,便再也无法拥有此刻的温馨了。

她啊,是他心脏深处的跳动,是他无穷无尽的等候,是他不可割舍的疼痛。

直到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落在苏瑾珩耳里时,他才知道,离别之时来临了。

最后,他强忍身上那尖锐的疼痛,抬手摸了摸纪言蹊的脸颊。

“可以再叫我一声,云澈哥哥吗?”

“云澈哥哥……”

带着哭腔的称呼再次出口时,纪言蹊整个人都害怕得在发抖,她看着他,眼里的悲痛终究化作一腔柔情。

眼前的,不是苏瑾珩,是她的云澈哥哥啊。

是那个提笔在课本上写下满满注解的云澈哥哥,是那个多次救她于危险之下的云澈哥哥,是那个永远无条件站在她身侧的……

云澈哥哥。

像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苏瑾珩低声到:“你……快走……他们来了……”

是了,起落马蹄声就连纪言蹊这个不会武功的都能听见了,可见贼人离他们定是极近了。

纪言蹊刻意忽略了苏瑾珩的话,刚想要架着苏瑾珩的胳膊往外走,就看着苏瑾珩握着自己的手颤颤巍巍地落下,失控的呼唤声充斥在整片山林。

“云澈哥哥!”

哒哒的马蹄声终是停在了纪言蹊身后,而她却好似没听见一般,伸手轻轻拭去了苏瑾珩唇角的血渍,而后起身直视那黑衣人,张开双臂挡在了苏瑾珩前面。

黑衣人剑眉一挑,厉声道:“速速让开,老子就饶你不死。”

“他死了。”

纪言蹊毫不退让的站在那里,向来脆生生的声线此刻却是冷冰冰的,如同浸入湖水中的寒月。“你要一具尸首又有何用?”

“与你无关,速速退去!”黑衣人说着,长剑出鞘擦过肩头直指纪言蹊的咽喉。

长长的发丝自肩头飘落,可纪言蹊却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黑衣人,将那血色布条紧紧握在手心,脸上没有丝毫的怯意。

“要带走他,除非杀了我。”

“你这女子好生……”

纪言蹊素手一晃,等黑衣人回过神来,脸上的面巾已被纪言蹊扯下,规劝的话语也就这般卡在了喉中。

不出纪言蹊所料,这黑衣人还真是个老熟人呢。

其实一开始纪言蹊就怀疑的,一开始这群黑衣人除了与苏瑾珩纠缠以外,大多数时候都是四下张望,好似在寻找什么。

而后,当纪言蹊被黑衣人挟持后,当她不要命地奔到苏瑾珩身边时,或者说当她躲在苏瑾珩身后时。

他们本来有的是机会可以重创于她,却都只是些不痛不痒的虚招,并未真正伤害于她。

直到后面黑衣人执剑挑断纪言蹊的发丝,纪言蹊才在黑衣人手上发现了端倪。

黑衣人的手腕处有三道抓痕,叫纪言蹊想起了纪择知,纪择知手上也有三道抓痕。

是上次他前去参加同僚孩子百日宴被孩子抓的,回来后纪言蹊还曾调侃过他,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惧内呢。

心里有了猜测,再看黑衣人的双眼便觉得越发熟悉,也正因为这样纪言蹊才有胆量揭开了黑衣人面巾。

原来,真是纪择知啊,如此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因为纪择知的存在,所以一开始黑衣人就知道纪言蹊的存在,并且打定主意要拿纪言蹊威胁苏瑾珩。

可怜苏瑾珩,全心全意地护着自己,全然不知一切只是个圈套。

见身份被纪言蹊戳穿,纪择知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梗着脖子到:

“五妹妹,既然你已知晓了,为兄便不再瞒着你了。为兄今日必须提着苏瑾珩的首级回去复命,否则掉脑袋的便是我们整个纪府了!”

“为什么!”纪言蹊死死握着掌心,尖利的指甲狠狠刺入掌心,在光洁的皮肉上带出丝丝血痕。“大哥哥你为什么……要他的命……你难道不知他的身份?你难道不知我与他的关系?”

“我知道,但柳皇后那般侮辱于我们纪家,你难道不知为何吗?”

纪择知答得淡然,却字字敲打于纪言蹊的心头。“五妹妹,如今我已归于四皇子麾下,注定了站在苏瑾珩的对立面。所以不论如何,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是四皇子要你取他性命的?”

闻言,纪言蹊只需略一推敲,原本疑惑的问题便在这刻得到了答案。

“所以,苏瑾珩他之所以会这么快找到我,并非偶然。而是你们刻意为之,你们早就想好了,利用我,除掉苏瑾珩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