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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祖母……”

纪言芙见状低声呢喃了一句,短短两个字符泪水便已掉了下来。

虽然祖母向来并不亲近于她,可这么多年下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情谊的,祖母去了,她心里自然不好受。

“休要胡言!”

纪淮安这才从几个孩子的反应中回过神来,扶着纪择谦的手站起来,对着他们几个说:

“你们且跟我出来。”

“是。”

纪淮安的话叫几人定了心,知道不是纪老太太出事儿,这会儿都松了口气,连忙跟在纪淮安身后进了书房。

纪淮安关上门,扫了几人一眼,这才郑重其事地开了口。

去世的人,不是纪老太太,而是纪老太爷,他们的祖父。

对上几个孩子投去的疑惑眼神,纪淮安叹了口气,然后将那些前尘往事一一铺开。

说起来,那是一个带了些苦涩的爱情故事。

纪老太爷名唤纪立群,他出生的时候纪家不过是京郊的一个小官之流,入不得京都贵人的眼,可纪老太太陆氏却是高门大户嫡出的千金小姐。

说来也是缘分,陆氏被自家母亲带着赴宴时因着捡纸鸢被挂在了树上,是路过的纪立群救了她。

纪立群笑着安慰了陆氏,而陆氏就这样将一颗心都托付给了他。

后来,纪立群到了议亲的年龄,纪家主母瞧出了陆氏的心思,便做主去了陆府提亲,想着攀上陆家这棵大树以后家中的子嗣也能多条出路。

陆府本是不答应的,可抵不住年幼的陆氏苦苦哀求,只得同意下来。

婚后两人相敬如宾,有了长子纪淮安、长女纪悦珍,那时的陆氏嫁给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觉得自己简直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可一个女人的出现却彻底粉碎了她如履薄冰的幸福。

纪立群青梅竹马的姑娘马氏因其家族犯事被罚,纪立群心疼马氏无枝可依,想要纳马氏为妾,陆氏却死活不松口,曾祖母也站到了陆氏一边。

遭到拒绝的纪立群气急,本想着等陆氏冷静下来再同她商议一二,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马氏投湖了。

还好被夜晚轮值的婆子及时救了上来,这才保住了性命。

纪立群心如刀割,在家里好一番闹腾,曾祖母不忍看见自家儿子这般,便前去同陆氏商量让马氏进门。

陆氏气得差点滑了胎,纪立群自知无理,巴巴地凑上去认了错,可陆氏却拿出了一封和离书要他签。

“我们和离了,你就迎马氏进门吧。”

陆氏这般对纪立群说。

纪立群没签字,将自己在书房里关了一天一夜,然后留了一封信就带着马氏离开了。

信里,纪立群说是他对不起陆氏,如果两人不能在纪府共存亡,那他只能离开纪家。至少这样,他还能弥补陆氏和孩子些许。

就这样,纪立群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过了这么多年也没个音讯,纪家对外便只能说纪立群外出遇了贼人,生死未卜。

陆氏等了一日又一日,也没等到她的少年归来,后面干脆歇了心思,一个人尽心竭力地抚养两个孩子长大,再也不对纪立群抱有任何幻想,从陆氏慢慢成长为了纪老太太。

前几日,一个身躯佝偻的老翁带着一个小姑娘上门指名道姓的要见纪老太太,还将一块儿玉佩交于门房带过去,说只要陆氏瞧见定会见他。

纪老太太见了那块儿玉佩急忙请了老翁入府,还将屋里的丫鬟婆子全部遣到了门外。

屋里不时传来物件碎裂的声响和纪老太太气愤的咒骂声,本来还支着耳朵听八卦的下人们赶紧散了个干净,生怕被主子的怒火波及到了。

闻讯赶去的纪淮安一推开门,就瞧见那老翁一脸惊喜的看了他一眼,老翁好像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了缄默。

接着老翁缓慢地坐到了太师椅上,对着陆氏轻声说了一句什么,就永远的闭上了眼。

纪老太太见状一时悲愤难忍,竟也晕了过去,一脸莫名的纪淮安这才手忙脚乱地唤了丫鬟婆子进来帮忙。

纪老太太没过多一会儿就醒了过来,这才拉着纪淮安的手悲愤难耐地将房里发生的事情告知于他。

方才那个老翁竟然是纪淮安失踪多年的父亲!

原来,当年祖父带着马氏去了江南安置下来,这些年来虽然算不得富足,日子倒也过得去。

马氏给纪立群生下了一个儿子,纪立群给他取名纪淮海,马氏虽然也出生官宦之家,可到底比不上陆氏来得通情达理,在教育子嗣上更是一塌糊涂。

纪立群宠着孩子,马氏也护着孩子,于是纪淮海就这样被宠成了不成器的脾性,学问无所建树不说,更是给纪立群惹来了不少骂名。

后来,纪淮海被几个道上的人哄骗着做生意,结果生意不成还欠了一屁股债,最要命的是惹出了杀身之祸。

纪淮海死了,马氏怒急攻心也没了,纪淮安的媳妇王氏趁着纪立群卧病在床之际卷了家中的细软跑了。

家中无银钱,外面还有穷凶极恶的要债人,纪立群知道自己也时日不多了,看着尚且没有自保能力的孙女纪言琛,一咬牙略微收拾了几件衣物便带着纪言琛悄悄赶往了京都。

纪立群将纪言琛送来了纪府,他放下身段低声下气地求着纪老太太,就算是看在他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求她留下纪言琛,给她一个身份。

说完这些,纪立群就断了气,连拒绝的机会也没给纪老太太一个。

纪老太太将纪淮安支了出去,怒不可遏地砸了花瓶,高高溅起的碎片飞得满屋子都是。她就这样发泄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唤了纪淮安进去,安排起了后续的事情。

纪立群在他人眼里早是已逝之人,纪家总不能为了给他办丧事而捅出当年的真相吧?

因而纪立群的丧事不宜大操大办,所以陆氏便做主只在纪府内做白事儿,对外只当没有这事儿就是。

既然这事儿只有纪府的晓得,那也就不必守正经规矩守孝什么的了,只需为纪立群戴孝七七四十九日便算是他们这些人尽了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