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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言疏嫁入铭德侯府后因为那场大火失了势,所有人都将她看作不祥之人,就连她的夫君何星辰也不喜她,婚后不顾她的体面抬了好几房小妾。

如今的纪言疏在铭德侯府可谓是无枝可依,是个人都能踩她一脚,前些日子受宠的姨娘还以有孕在身为由,编排着何星辰将纪言疏身边的贴身丫鬟给了她。

纪言蹊听到这里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瞧着纪言锦站在旁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若不是因为在人家府上,俞闲月怕是要抱着纪言疏哭上一场的。

纪言芙是众姐妹中情绪最为激动的,一来纪言疏本就是她嫡亲的姐姐,二来她向来最看不惯这些糟心事儿。

俞闲月本就头痛不已还要拨出精力来安抚她,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想了会儿还是将其他孩子谴去别的地儿玩去,说要同纪言疏说几句体己话。

纪家几姐妹听了后都各自散开,逛园子的逛园子,看公子哥儿的看公子哥儿,会情人的会情人,看热闹的看热闹。

纪言蹊在园子里逛了几圈,觉得甚是无趣,正巧看见不远处的草地上有孩童在放纸鸢,面上一喜,拎着裙摆便往那边走去。

纪言蹊自小就喜欢放纸鸢,倒也没有别的缘故,就是觉得纸鸢在天上翱翔的时候甚是自由,好像天有多高就能飞多高,比起女子这一生的四方天要叫人羡慕。

古人有云,勤能补拙,但纪言蹊觉得有些事情到底还是讲个天分的,比方说放纸鸢这件事儿。

小孩子们聚在一起玩儿得正高兴,瞧见她要加入,也不拒绝,就是非得要她摘下腰间的玉坠来换纸鸢。

为首的小男孩指了指一旁摆了满桌的各类物件儿,孩子气十足地告诉她这是规矩,就当押金了。

纪言蹊笑了笑,笑着摘下玉坠交给了孩子,这才换了只雨燕纸鸢。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即便方才还拿她当外人防着,可不消一会儿就同她玩在了一起,天真烂漫的笑声撒满了整片草地。

小姑娘身着一袭淡绿色罗纱裙,头戴玛瑙点翠步摇,裙身上绣有白色雪莲。

她手中牵着纸鸢线,提着裙摆在草地上跑着,裙身在微风的吹拂下薄纱飘飘,好似要融入这山水之间似的。

齐云澈找到纪言蹊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这样的纪言蹊,笑容明媚灿烂,比那枝头的繁花还要鲜明几分,皮囊虽不是那京都城里最佳的,但倒也可爱无敌,就是这满园的春色也比不上的。

她在的地方,都是鲜活的、明媚的。

正看得高兴,就见纪言蹊为难的蹙起秀眉,似乎颇为苦恼。

见她这般模样,齐云澈自然是坐不住了,撇下澄明一个人走了过去,做足了大哥哥的姿态轻声询问。

大概生得好看的人是有特权的,孩子们半点都没拿齐云澈当外人,一扭头就将事情悉数告知给了齐云澈。

原来,同这些孩子们放纸鸢有一条不成文规定。

纸鸢飞得最低的人,所押之物是要拿去变卖钱银后买吃食分给大家伙儿的,而这一条孩子们起初是没有告知纪言蹊的。

纪言蹊技不如人,没什么好狡辩的,只是这块儿玉坠对她而言是颇有意义的,于是便提出掏银子给大家伙儿买吃食,结果被小家伙们一口回绝。

齐云澈自然晓得纪言蹊这是被这群孩子给诓骗了,不然也不会别人都是押的都是些寻常的随身物件儿,只有她傻头傻脑的押了块儿玉。

但赖账这种事情到底是说出去不好听的,于是齐云澈笑着问几个孩子道:

“那比赛可曾结束?”

“未曾,还有半炷香的时间呢。”

孩子们老实的摇摇头,瞥了眼纪言蹊又补充了句,“但是这个姐姐好生蠢笨,那纸鸢飞得还没我们一半高呢,定是会输的。”

纪言蹊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却拿自己这技术半点办法没有。

齐云澈难得瞧见纪言蹊这般吃瘪的模样,笑着揉了揉小孩子的头。

“那可不一定,若是这姐姐赢了,你们可不要哭鼻子。”

“哼!才不会呢!”

“那半柱香后再见分晓吧。”

话罢,孩子们便拿着纸鸢纷纷返回了“战场”,倒是纪言蹊一个人落在最后,无精打采得像那霜打的茄子。

“五妹妹怎的不开心?”

“我放纸鸢一向放不高,就是再来一炷香的时间也飞不高。”

“谁说的?”

齐云澈不以为意的冲她笑了笑,阳光轻柔地拂过他的侧脸,显得那双本就好看的眼眸更显明亮。“五妹妹还有我呀。”

纪言蹊只当自己没听到,全然不回应,却抑制不住耳廓爬起的红意。

“放这纸鸢也是要讲技巧的,逆风而上最宜高飞,若是风向变了也需及时调整。最主要在你手中拉着的这根线上,绳线的松紧同风力要相宜,过紧或过松都不行,再者……”

齐云澈扯过她手中的纸鸢,一边同她说些技巧,一边就将纸鸢放上了天。

齐云澈的话纪言蹊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睁着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纸鸢越飞越高,心里高兴便下意识地跳了起来,鼓着掌脆生生地喊道:“再高些!再高些!”

见她这般高兴,齐云澈自然更加卖力地放起了纸鸢,不消一会儿,代表着纪言蹊的那只纸鸢便远远的超出了其他人一大截。

彼时,半炷香正好燃完,纪言蹊就这样从倒数第一成了正数第一。

孩子王见了自然是不高兴的,皱着眉控诉齐云澈作弊,还说他以大欺小。

“那也是你们以小欺大在先。”

倒是不曾想到惯常温和的少年沉下脸来,言语之间是颇为认真的。“你们合伙诓骗我五妹妹的事情也就罢了,这比赛结果是明摆着的,你若是不依,飞得比我高便是。”

说罢,他伸手拽过桌上的玉坠拉着纪言蹊的衣袖便离开了园子。

齐云澈的一句“我五妹妹”似一阵暖风袭来,吹皱了她原本平静的心湖。

这是纪言蹊第一次知道,齐云澈也有不那么君子的时候,有斤斤计较的时候,还有些……

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