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州回到自己府邸。
这是两年前,他帮陛下拔掉了朝廷里萧氏一族势力后,奖励他的外宅。
但他很少来这里住,今日,那个林娘的哭声,让他烦躁,突然很想念芸惜,他来了。
来到内宅唯一一间,他用心布置过的房间,那是一间女子闺房。
里面的一切,都跟他之前买的那个宅子里的闺房一模一样,包括衣柜里的四季衣物。
这三年,他信守承诺,一年四套云锦,八套蜀绣,只要是时下京城最时髦的衣服样式,他都会命人做出来,挂在这间房里。
走到床边坐下,他往后一仰,躺下。
找了她三年,音讯全无。
他派人暗中盯着云妃,施嬷嬷,方圆,甚至是她不想见的家人,可三年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不得不服气,女人一旦下狠心要跟过去割裂,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今年起,施嬷嬷都开始劝他。
“放过她吧,你是太监,她是个正常的女人,算算时间,她十七了,或许已经成亲,孩子都有了,你找到她能做什么呢?无非是毁了她的人生!”
这话,也只有施嬷嬷敢在他面前说,要是别人,他一定会杀了那个人!
“放过你?芸惜……我也想放过你,可我做不到!如果我真的放手了,我折腾的这两辈子,算什么?”
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渗进了发丝里。
他比上辈子,有更大权利,他现在可以左右后妃得宠与否,他甚至能插话立储一事。
可便是如此,他依旧无法开心起来。
他最想要的那个人,被他弄丢了。
不知过了多久。
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主子,状元郎来求见主子。”
林景州缓缓睁开眼睛,坐起来。
“我等会就来。”
“是。”
他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望着台子上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眼神慢慢阴郁起来,“芸惜,你既然要逃离,那就最好别被我找到!”
他大步离开卧室。
来到正院院厅。
李远墨看到他,急忙恭敬地行礼,“下官参见林公公。”
他冷冷地问:“状元郎来做什么?”
“下官刚从六部出来,就来感谢公公今日解围之恩。”
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双手奉上。
林景州没接银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状元郎这是做什么?”
“明日就是公公生辰了,这是下官一点小小的心意。”
“那个林娘说的可是真的?”
李远墨表情复杂。
“人家与你定亲,不嫌弃你穷,拿钱供你赶考,在家乡养着你一家人,你却跟陛下说你尚未婚配,让陛下动了给你赐婚的念头,你可知道你已经犯了欺君之罪!”
李远墨扑通一声跪下,“下官该死,下官当时首见天颜,太过紧张,才会说错了话。”
“你是该死!却不能让陛下背负识人不明的骂名,你且记住了,不管什么时候,那个林娘都是逼你定亲,她不是清白女子,而是跟人给你设套,咬死这件事。”
“下官谨记在心。”
他伸手接过银票,“滚吧!”
等李远墨离开,林景州低头看了一眼,五百两银票。
他轻嗤一声:“穷读书的,刚考上状元,就能出手五百两……”
刚要收起来,他突然皱了下眉头,银票上的官印是松洲城的?
……
翌日,才喝了一次药的林娘就感觉自己精神好多了,身上的痘痘明显不那么痒了,喝的药有效,是她这段时间糟糕的人生唯一一点安慰。
想着还不知道要在京城待多久,她就找到戚夫人,也想在云来阁打工赚钱。
“你这脸……我怕你吓着客人了,你就在忙时给伙计们搭把手,但尽量别出现在客人面前,去照顾一些喝醉的客人吧!”
“好。”
戚夫人又加了一句,“但是林娘,我要提醒你一句:你若是应了这活儿,那就得把女儿家的矜持,还有男女授受不亲那套都给我抛到脑后,我虽不至于让你去陪酒赔笑,但客人就是客人,绝不能得罪,有的委屈,受了也得忍着!”
“我明白。”
这事不用戚夫人说,她也清楚。
女人做生意,难免遇到一些轻浮的客人,她们不能全得罪了,有些罪只能自己受着!
“那就跟小张去吧!”
“嗯。”
今晚的云来阁格外热闹,探花和榜眼带着一批同窗来此把酒言欢。
没看到李远墨,林娘有点失望!
她白日里跟不少人打听,没人知道状元郎住在哪里,有说户部的,有说买了宅子的,还有说住什么客栈,但都是道听途说。
她心想,这探花和榜眼,会不会知道李远墨住哪里?
毕竟是同科高中的!
这样想着,她整理好衣服,就朝他们走去。
刚走了几步,她就被人叫住了。
“林娘,来帮忙!”
她只能拐了个弯,走向伙计小张,“怎么了?”
“二楼,南乡子那间有位贵客喝醉了,我刚已经让人去府邸通知人来接了,你去照看一下,别让贵客磕了碰了。若是有处理不了的事,就来找我。”
“好。”
她起身,来到二楼,推开雅间的门,房间很雅致,而且比其他雅间要大。
里面静悄悄一片,但有很重的酒味。
“唔……”
听到有人不舒服的声音,她快步绕过屏风,里面的床榻上,有一白衣男子趴在床上。
喝醉的人这样趴着,若是呕吐,很容易呛死。
她走上前,拘谨地提醒道:“公子,你不能这样趴着,很危险的。”
对方却没动弹。
她又提醒了一句,还是没动,想来是醉过去了,她只好半跪在床上,伸手抓住对方肩膀,要把人翻过来。
使了全身的力气,翻了半天,才把人翻过来,她刚想开口,表情就僵住了。
林景州?!
他此刻双目紧闭,眉头紧皱,脸色潮红。
想到要不是这个人,她早就抓到李远墨,说不定钱都讨回来了!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一把甩开他胳膊,甚至气不过,还用脚踢了他小腿一下才解气。
坐在床边,她用衣袖擦擦额头的汗,京城比松洲要更热,有时候稍微动一下,就出一身汗。
嫌弃地瞥了一眼床上的人,她笑了。
“我还以为多高高在上的人,结果喝醉了,不还是跟死猪一样!”
“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