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
灵堂前传来一道声音,她吓得浑身冷汗。
巡逻的太监见李嬷嬷靠着柱子睡着了,叫了一声没叫醒,心下以为出事了,刚要出去喊人,就被人叫住了。
“公公。”
芸惜手里抱着一沓纸钱。
巡逻太监看到她,吓了一跳,“你在这里,那李嬷嬷……”
“钱公公,嘘,小声一点,李嬷嬷刚睡着。”
她放下纸钱,快步走到钱公公跟前,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对方手里,“公公见谅,奴婢跟李嬷嬷守了五夜了,嬷嬷年岁大了,实在撑不住,才小憩一会,还望公公不要说出去。”
钱公公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银子,说话温和了不少,“守了五夜,李嬷嬷这个年岁也是够辛苦了,杂家能理解,但这要是被外人看到了,李嬷嬷要被责罚不说,杂家巡夜也得受罚,你这丫头看着机灵,多盯着点,可别被其他人发现了!”
“公公提醒的是,奴婢是去拿纸钱了,一会就叫醒嬷嬷。”
“行,那我就走了。”
“公公今日的人情,奴婢记住了,不过……此事还望公公莫要告诉他人,李嬷嬷爱面子,此事让人知道,嬷嬷面子上挂不住,日后回到太后身边当差,怕是要老记挂此事了。”
钱公公了然一笑,点点头,“杂家知道,你这小丫头心思够细的,不错,有前途!”
她但笑不语,目送钱公公离开,急忙回到灵堂里,她脊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看了一眼还没醒的李嬷嬷,她不敢耽误时间,跑到灵堂后,继续合棺椁。
费了好大功夫才把棺椁合上。
她气喘吁吁地回到灵堂前,先把下了药的茶水换成普通的茶水,才跪坐在蒲团上,大口喘着气。
半夜,李嬷嬷被一叠纸钱拍醒,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芸惜跪在自己身边打瞌睡,手里的纸钱歪歪地打在自己腿上。
她皱了下眉,下意识端起自己喝了一半茶,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并没有古怪之处。
她站起来,整理好衣服,在殿内巡查了一番,回来才拍了拍芸惜,“醒醒!”
芸惜一直在装睡,假装偷睡被抓包,满脸通红,“嬷嬷,我,我……”
“得了,咱们是人,守了五夜困也是正常的,喝口水醒醒神,再抱一些纸钱过来。”
芸惜看着送到嘴边的水,结果,大口喝下去,“奴婢醒了,这就去拿纸钱。”
她起身,转身离开。
李嬷嬷看着她的背影,小声嘀咕:“看来我真的是累坏了。”
走向后殿的芸惜低头看着托盘里的杯子,嘴角勾起了笑意。
这件事算过去了!
第二天。
大批宫人开始搬陪葬品。
芸惜又看到了容妃,她继续跪在灵堂前哭丧,只是声音明显没有前几天洪亮,脸上也是遮不住的病气。
林景州走过来,跟李嬷嬷说:“嬷嬷,奴才奉师傅之命,跟随陪葬队伍去皇陵,师傅说凤藻宫这边最好也带一个了解陪葬品的宫人同去。”
李嬷嬷点点头,开口:“芸惜。”
她走上前,低着头:“嬷嬷。”
“你跟小林公公去。”
“是。”
她抬起头,跟林景州交换了一个眼神。
半个时辰后。
出宫的马车上,芸惜偷偷掀开马车上的小帘,激动地往外看。
虽然看不到的不是热闹的街市,只有空荡荡的街道,还有到处都挂着的白灯笼,但她依旧心情愉悦。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她身体往前倾,林景州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坐好了,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两人不是主子,不能乘坐宫里上等马车,所以颠簸难免。
她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依旧兴奋地盯着外面,“当然好看了!我都快忘了宫外长什么样了。”
十岁被买入皇宫,生活了十年,死了一次,又回到了这皇宫里。
如今的她,唯一的梦想就是正大光明地从皇宫走出来,然后开始自己的新人生。
“你扶着我点,过了今天,再想出宫,就得明年夏天了。”
明年夏天,她就十五了,就可以申请出宫休沐,不过一年只有两次机会,就算申请了也不一定能轮到。
不过……
她现在可是个有钱的宫女,舒妃之前拉拢她送她的金钗,容妃前几天赏她的金锭子,想买通一个出宫名额,绰绰有余!
想到这个,她嘴角上扬,脸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林景州一只手按着坐凳稳住身体,一只手还要扶着芸惜胳膊,防止她因为颠簸摔倒。
他望着芸惜的侧脸,抿唇不赞同的严肃表情慢慢舒缓,最后只剩下一脸无奈。
若仔细看,还能瞧到一丝宠溺。
到了皇陵。
林景州带着芸惜去见了看守皇陵的将军,把陪葬品清单给将军,将军清点,芸惜对数。
清点到最后,一木箱的金子闪了所有人的眼。
芸惜一脸诧异,皇后陪葬中没有金子啊!
将军盯着金子,又再三对了对清单,最后眼珠一转,“清点完了吧。”
林景州淡淡一笑,拱手道:“接下来的事就劳烦赵将军了。”
“林公公,芸惜姑娘,请两位在凉亭下等吧,这搬完恐怕要不少时间。反正两位最后还得在封陵之前清点一遍。”
“那杂家就多谢赵将军了。”
他看了芸惜一眼,两人一起走向凉亭。
到了凉亭内,赵将军手下的人立刻送上茶水和点心。
芸惜捧起茶杯,小声道:“你在搞什么鬼?”
她指的是拿箱子金子。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金子!
但她敢用人头担保,那绝不是皇后的陪葬品。
林景州正襟危坐,手里端着茶杯,波澜不惊地解释:“那是你的钱。”
“哈?”
她不解地看着他。
林景州继续说:“你之前跟周崇要一笔钱,那个箱子里的金子就是他要给你的!”
身边的人猛地站了起来,林景州吓了一跳,微微侧头,看向她,“怎么了?”
“我的钱,你怎么放在陪葬品里了?”
芸惜两步走到凉亭前,她死死盯着远处被士兵搬进皇陵的金子,指甲扣着柱子,急得踮起脚尖。
“我的金子……我的金子……”
她双眼发红,嘴唇发颤。
身后传来一道疑惑:“以前没见你这么爱财。”
她回头,怒瞪一脸悠闲的林景州,“那是一箱金子啊,你我月俸加一起,在宫里当差一千年都存不了那么多金子!”
林景州站在她身后,安抚道:“放心,你的钱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了。”
她深呼吸两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林景州绝不会乱来,一定有理由。
她看向他,“你准备干什么?”
林景州伸手拿掉她头发上一片树叶,自信地开口:“钓鱼。”
她满心不情愿地问:“鱼是谁?”
“赵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