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转身,就看到穿着太监服的周崇,只不过对方此刻脸上再无平日的温和笑意,而是一脸疏离和压迫。
他双手被在身后,即便穿着太监服,却没有一丝太监的气息,反倒像一名江湖公子。
林景州伸出手横在芸惜前面,眼神警惕地盯着周崇。
“还没开始行事,周公公就行吓唬手段,就不怕我二人有二心,最后暗中捣鬼?”
周崇笑了笑,“小林公公都事情都告诉了芸惜姑娘,那蛊毒一事也就不必瞒了。”
林景州在他说出蛊毒的一瞬,脸色大变,开口想制止已经晚了。
“芸惜,你今早问你胳膊怎么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中了我家族特有的蛊毒,如果没有解药,你七日发作一次,四十九天后,你皮肤衰老,头发脱落,死时会如同七十岁老妪。”
林景州冷声喝道:“够了!”
“芸惜之前真是天真了,以为这宫里有公公这样的好心人,此刻算是彻底醒悟了。”
芸惜缓缓开口,眼底一片平静。
周崇开口:“我不辩解此事,我的确对你不住。但我只想按照计划行事,事成,一定会为芸惜姑娘解毒。”
她冷笑一声,问道:“公公以性命相要挟,就不怕事成之后,你为我解了毒,我立刻将你们二人假死之事泄露?”
周崇眼神瞬间凛冽,林景州赶紧把她挡在身后,“她不会。”
“小林公公恐怕没告诉姑娘,姑娘身上的毒要彻底解,需要三年时间,我们离开皇宫后,一个月内,我会给姑娘送一次解药,后面也会分两年送药,姑娘若是想拼个鱼死网破,我可以肯定姑娘会死得很惨,而我们依旧活着的可能会更大。”
芸惜探出一个脑袋,挤出一抹笑,表情跟刚才截然不同,“周公公说笑了,我弟弟说得对,我不会的,我这人怕死得很,一定不会破坏公公跟娘娘的计划。”
垂眸的一瞬,眼底却是一片冷漠。
周崇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口:“这项计划十分机密,借一步说话。”
三人来到芸惜的房间,芸惜刚要关门的时候,看到一抹身影,急忙打开门,脸色大变,“有人!”
“是吉祥,她负责护卫。”
芸惜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好奇地问:“吉祥武功很高吧?”
“是,一般御林军都不是她的对手,她和如意,一文一武,是皇后的陪嫁丫鬟。”
芸惜点点头,果然顾氏大家啊,丫鬟都这般厉害。
三人坐下,周崇拿出一张地图,那是皇后陵寝图。
林景州的目光落在他手背的伤痕上。
那伤像极了试毒留下的伤疤。
“皇后薨逝,会守丧七天,然后移往皇后陵寝,小林公公要想办法引开守灵军,但又不能动静太大,引起皇帝怀疑,把皇后,吉祥,如意,我从陵寝中运出来。”
芸惜问:“你们如何避过检查?皇后不是一般人,她薨逝,必定有众位御医会诊得出。”
“我有假死药可让我跟如意吉祥三人十日假死,但守丧七天内,芸惜,你要为皇后续一次药,她的身体太虚弱,扛不住不吃不喝七日。”
“守灵一定是很多人,我怎么可能避开众人的眼睛给皇后喂药?”
周崇笑了,“若是简单的事,我们也不用等这么久才行动了。”
芸惜深呼吸一口,问:“事件败露,我跟我弟弟必死无疑?”
“是。”
“那办成了,我们有什么好处?”
周崇挑眉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林景州一眼,然后笑着问道:“你想要什么?”
“钱,我要很多钱。”
“钱?”周崇有些诧异,随即一脸轻松,“钱,小意思。但我以为你会要点别的,比如权,比如人脉。”
“我只要钱,很多很多钱,至于多少,就看周公公觉得自己跟皇后值多少钱了!”
周崇表情突然一变,明显是感觉到了羞辱,“姑娘要用钱衡量我们?”
芸惜笑得灿烂,“在周公公眼里,我们是可以随意拿捏的奴才,那对奴才来说,可不就是只在乎钱和权吗?”
周崇一时无语。
林景州侧头看着芸惜,眼底划过一抹宠溺的笑,然后看向周崇,“周公公意下如何?”
“成交。”
周崇起身愤愤地离开了。
等房间只剩下两人,林景州才无奈地开口:“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生活在这个皇宫里,干什么不要钱,钱越多,很多事就越好办。”
“比如呢?”
“比如,拿钱讨好林德,把我分到陛下身边当差。”
林景州表情微敛,目光挪向别处,“陛下身边不好当差的,皇后都想逃离,你还想靠近?”
芸惜没听到他话语中那一丝失落,说道:“这个世界上,想逃离陛下身边的,恐怕只有皇后一个了。”
在陛下身边当宫女,陛下总不会倒吧。
宠妃靠不住,如今中宫皇后也靠不住,索性待在陛下身边,还能就近照顾林景州。
“以后别直接跟人硬碰硬,你的蛊毒还没解,我们还不能跟他们撕破脸皮。”
提到蛊毒,芸惜伸手拉住他衣服,刚想开口,突然想到周崇说的吉祥武功极高,她又放开了他。
解药的事不能说,如果被吉祥听到了,告诉皇后和周崇,那她又变得被动了。
她的举动让林景州疑惑,却没有多问,而是说:“我该回去了。”
“好。”
等林景州走后,她把解药裹上油纸,塞到香笼里,然后挂在脖子上,贴身戴着。
第二日。
一大早,皇后的病情再次加重。
芸惜跪在佛观外,看着大师烧她抄写的佛经。
烧完后,她捧着符箓往回走。
走进凤藻宫,就看到两个太监在角落打骂一个宫女,她本不想多管闲事,但余光看到对方竟是云兰!
她端着符箓走了过去,“你们干什么呢?”
太监看到她,拱手行了个礼,他们是下等太监,而她是对皇后有恩的二等宫女。
“娘娘身体有恙,御医都在寝殿守着,我刚请了符箓回来,你们却在这里殴打宫女,若是冲撞了给娘娘请的符箓,你们该当何罪?!”
把皇后的安危拉出来,两个太监脸色大变,匆匆跑了。
她走过去,把托盘放到一边,扶起云兰,“他们为何打你?你在雪阁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怎么到了这里,反而不会做人了?”
“我没钱打点,他们说我以前是二等宫女,吃香的喝辣的,如今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所有脏活累活都让我干,我太累了,刚偷偷休息了一会,就被他们盯上了。”
芸惜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给她,“去打点一下。”
云兰感动地望着她:“芸惜……你能不能跟皇后娘娘说说,要我去佛堂打扫,这里太苦了。”
“不行。”
云兰怔住,“为什么?”
芸惜没法说皇后要薨逝了,现在跟皇后越亲近,就越有受牵连的可能。
她只好说:“娘娘重病,我不好拿这件事烦她,凤藻宫不是个久留之地,我相信你,以后一定能跟个好主子!”
云兰还是没懂,芸惜已经端着托盘离开了。
独留云兰握着手里的银子,紧紧盯着芸惜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