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的东京都被黄昏的夕阳染成了金黄。
在光线的折射中,越过了城市天际线的夕阳光攀上了高楼大厦,在外沿玻璃上留下了道道晃眼的光晕,远处十字路口也变得渐渐模糊了起来,仿佛被添上了一层怀旧电影的滤镜。
在这一刻,水泥浇筑的钢铁森林好像终于慢了下来。
从超市出来,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北川澈和绘岛妙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走在人行道上,北川澈稍稍放缓了一些脚步,转过眉去望向了近在咫尺的城市主干道。
此时正值上下班的高峰期,车流汇集在了一起,本来还算宽敞的公路被密集的车潮占了个满当。
可因为城市的规定,这个时间点饶是交通拥堵,也鲜有鸣笛声,相较而言,倒是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人行道两侧来往路人的交谈声显得格外清晰。
收回视线,北川澈饶有兴致地打开了话匣子,“妙,你知道在什么时候,好车和一般的汽车没有差别么?”
“什么时候?”
绘岛妙转过头,眼底多了些疑惑。
这个话题展开的太跳跃了,她一时间思路有些跟不上。
“喏。”北川澈刻意放缓了两步,示意走在人行道内里的绘岛妙看向车道,“就是在这种堵车的时候,管你是好车也好,一般的车子也罢,在交通指示灯没有变化前,都得老老实实地等着。”
“噢。”
绘岛妙附和了一声,拉着北川澈往人行道内里靠近了一些。
下一刻,一个急匆匆地上班族从他的身侧跑了过去。
“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挺好奇的。”绘岛妙顿了顿,“阿澈你为什么突然想学格斗搏击呢?”
在绘岛妙的印象里,北川澈一直都对这样的格斗搏击不感兴趣,在她去接受专门训练的那段时间里,北川夫人是问过自家少爷要不要一起去学的,但那时候的他拒绝了,而且拒绝的相当果断。
就是那种完全不感兴趣,也不打算在这方面牵扯上丝毫关系的样子。
还不是一次两次,在她学综合格斗的时候,他是这样回绝的,在她涉猎剑道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回绝的。
至于那场意外发生后,自家少爷别说回绝了,在家里连话都很少说,在学校也是同样的,也就是从这个月开始,他的话才相对多了起来。
“兴趣突然来了呗。”
对这个问题,北川澈早就想过如何回答了。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很清楚东京这边的校园霸凌有多严重。
他不想着去欺负别人,但也不希望被那些立着鸡公头的校园不良打上主意。
想要对抗校园的热暴力,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拥有反制的手段。
动手永远是最差的选项,但是得有这个选项才行。
更何况自己还有那样的一个学习面板,既然有这样的先决优势,就该好好利用。
17岁,害怕校园不够暴力.jpg
当然,这也只是调侃罢了。
北川澈并不打算把这项技能练到多高,够防身就行,再多的,他也没想过。
两人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交通主干道的十字路口前。
这个十字路口也是他们回家路上的最后一个十字路口。
“真的只是兴趣么?”
绘岛妙眨了眨眼,红色的眼瞳里多了些狐疑。
“只是觉得该有基本的自保能力。”北川澈朝着绘岛妙递了个‘停下止步’的眼神,但后者浑然不觉,无奈,他只能用空着的那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腕,硬生生的拽住了她,“诶!红灯呢。”
“抱歉,少爷,我没太注意。”
绘岛妙下意识地就低下头道了声歉。
话音落下,周遭路人的动作纷纷一滞,接着悄悄竖起了耳朵,期望能在交通指示灯从红灯变为绿灯前,听到更多的八卦。
嘶。
北川澈倒吸了一口凉气。
倒不是惊讶于此子恐怖如斯,更不是对周遭人的反应有太大的不适,只是觉得绘岛妙这个动不动就私密马赛的举动,实在是让他有些难顶。
他甚至都有种预感,要是自己不回答绘岛妙,这姑娘马上就又要补上一句红多尼私密马赛。
“这种事情就不必道歉了吧?”北川澈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我记得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越是熟悉的朋友,相处应该就越自然才对,这种小事儿,不是举手之劳么,相敬如宾反倒是不太对劲了。”
在他的人生经历里,一般来讲,彼此之间越礼貌的,关系也就越是一般。
“我……”
“好了,该回答你刚才的那个问题了。”北川澈打断了绘岛妙的话,视线落在了街道对面的指示灯上,人行横道的红灯还剩下了十五秒,他在心底默默地静数了十秒,接着开口说道,“男生嘛,总归是渴望力量的。”
人行道的指示灯变成了绿灯。
“该走了。”
在提醒了绘岛妙这么一句后,北川澈迈开了步子,一边打量着斑马线的两侧,一边拉住她的手走向了街道对面。
待到两人走过十字路口,踏上居民区内里的道路,北川澈这才松开了绘岛妙的手。
“可是,之前少爷你……”
绘岛妙并没有把话讲完,但她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了。
“答案是人总是会变得。”
“但这会很辛苦。”
绘岛妙的眼神颇为认真,那前后持续了一年的训练她是咬着牙完成的,理由是她希望能通过这样的练习,往后能够保护他。
“人生在世就没有不辛苦的。”
“如果少爷这样的说的话。”绘岛妙不再坚持自己的想法,“那么,我明白了,我尊重您的想法,也会全力支持您的想法。”
“可是……”她话锋一转,眸光澄澈而又坚定,也不清楚是不是黄昏光线的关系,她的侧脸上染上了一层红霞,“要是您只是为了自保的话,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因为……”她顿了顿,“我会保护您的。”
在刚刚被北川家收养的那年,因为她说话口音的土气,再加上整个人的不自信,在转入了北川澈也在的那所小学后,她没少受其它孩子的欺负。
对这些欺负,她沉默着忍耐了下来。
早熟的她知道,自己要是刚被收养,就惹出了麻烦的话,肯定会让北川夫妇心有不满的,哪怕他们对自己很好。
直到有一天,北川澈知道了这件事情。
一向对她颇为冷漠的他在那个午后,向着欺负她的那几个人挥出了拳头。
二对五,虽然赢的很惨,但他们还是赢了。
他和她都鼻青脸肿,但显然那五个混小子更严重。
在知道了这件事情后,北川夫妇没有责怪他们,只是温和的告诉她,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反抗。
北川夫妇甚至因此找了校长。
和她想象中的并不一样,那位总是板着张脸的老人没有和稀泥,也没有打太极,客观公正的给出了定论。
那几个欺负、霸凌她的人得到了应有的处罚。
从那次之后,就再没有人敢欺负她。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她愈发坚定了心底的那个想法。
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她都会守在北川澈的身边,保护他,照顾他。
就像那时他挡在自己身前,义无反顾的向欺负自己的人挥出拳头一样。
这也是她前年能够咬着牙把那些训练扛过来,完成到最好的原因。
两人之间又沉默了下来。
在步行了又一段距离后,居民区内的道路兀的空旷了下来。
街道内只剩下了他们,和那被红彤彤的火烧云熨染的天际。
北川澈的神色放松了一些,语调从容且认真,他用手背轻轻的碰了碰绘岛妙的手背,“难不成遇到问题就躲在你的后面?那不太好。
“有的选的话,我还是更希望有自保的能力,最好,还能在必要的时候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譬如说……你。”
时间在这一刻仿若停顿。
绘岛妙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她侧过头去,火烧云似乎也映上了她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