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有情饮水饱。
那有情能不能原谅难吃的食物呢?
常希音的答案是,可能不太行。
他们吃完了一顿不怎么好吃的饭。
中间两人的对话基本上是这种风格。
常希音抱怨说:“怎么还是这么难吃。”
丁一拿出手机。
常希音心生警惕:“你要干什么。”
丁一:“收购这家公司。”
常希音:“……”
恨不得过去抢他的手机。
“不行。”她恨铁不成钢地说,“真的不行。”
就好像告诫自家的小朋友,不要随便抢别人的玩具。
丁一先是表情失望,然后计上心来。
他眼巴巴地望着她说:“那我帮你。”
“帮我什么?”
“帮你吃掉这些难吃的食物。”
帮她吃?
意思是他们共用一个盘子一个叉子还交换唾液?!
常希音一脸震惊:“你不是有洁癖吗丁总?”
话音刚落,她又觉得这句话自己是白问了。
她猜都能猜到丁一会说什么。
于是常希音抢先说:“我不脏。”
丁一看着她缓缓笑了:“对,你不脏。”
不知为何,常希音的脸红了一下。
明明是同样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竟然就完全不同。
他那种慢条斯理的语气,简直像是每一个字都打在她的心脏上。
不是丁一的错。
那一定是因为这个餐厅的气氛不对劲。
而这种不对劲主要就体现在……
常希音也是直到走进这家餐厅才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服务生们微笑地看着他。
领班经理亲自将他们领到了座位上,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常希音坐过的那张桌子。
当时她无比惊讶地转头看丁一:“你包场了?”
丁一看起来很矜持地点了点头。
她怀疑他简直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什么时候?”
丁一说:“就刚才,在车上。”
常希音隐约想起他当时确实是打了个电话。
但那时他的措辞非常简洁。
她根本没听出来,这个男人竟然是在闷声干大事。
“可是你提前半个小时,让餐厅给你清场?”她难以置信地向他确认,“这样餐厅也同意了吗?难道他们没有提前预约的客人?”
“有。”丁一说,“但是我会补偿他们的损失。”
常希音露出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
她已经不忍心去问他,究竟是要补偿多少……损失。
那一定是巨大的“损失”。
想想也知道价格不菲。
不愧是有钞能力的丁总。
可是不对啊!!
有钞能力也不这么造啊。
更何况现在这钱不光是丁一,也是她的了——
这可是他们的共同财产!!!
这么一想,常希音就更加的肉痛了。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她义正辞严地对他说,“我也没有那么介意,上次我们来的时候不也是一堆人吗?”
丁一却说:“上次和这一次不同。你说过不想要公开。”
“我想要最大程度上降低风险。”
他的语气低沉,且郑重。
常希音不由地怔了一下。
他竟然这么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恍惚之间,常希音好像又从这个男人看似轻描淡写的语气里,看到了她最开始认识的他。
他虽然个子很高,却总是平视她。
他和别人不同,总是会尊重她的意见。
那时候常希音的身边环伺着许多无聊的男人、审视她的男人,对她待价而沽的男人。
只有丁一是帮她当成一个“人”来看。
他和其他人所有人都不同。
重新回到这个餐厅里,常希音感觉到,哪怕兜兜转转,这个男人其实也从来都没有变过。
他还是他。
常希音对丁一笑了笑说:“那我也给你一个惊喜。”
她扬了扬手中的菜单,对服务生说:“就按之前的菜色来安排。”
上菜之后常希音告诉丁一。
这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点过的菜。
但那时丁一不在,所以她一个人全部吃掉了。
丁一说:“那这次换我来吃。”
所以才出现了开始的那一幕。
常希音故意嫌菜不好吃,装作挑三拣四。
而丁一则信守承诺,每一只盘子都吃得很干净。
常希音到后来乐不可支,只好叮嘱他说:“你不要吃太撑了!”
丁一却还是很认真地对她说:“这顿饭很重要。”
话音刚落,服务生就又过来,端上了另一只盘子。
虽然还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是堆得满满当当。
饶是丁一早已经修炼得喜怒不形于色,此刻竟然也忍不住微微蹙眉。
常希音看着他那副样子,就被逗得乐不可支。
他怕了他真的怕了——这个男人竟然也有害怕的一天。
但是好笑之余,常希音又还是觉得有些感动的。
“好了好了。”她真心实意地劝道,“可以了,你别吃了,我可不想半夜送你去医院。”
丁一认真道:“这点小事哪里至于进医院。”
说着他又举起了筷子。
直直地伸向了那只刚刚被端过来的盘子。
这家餐厅向来是色香俱全而味平庸,至少从外貌来看,这盘食物还是相当之秀色可餐。
但对于丁一来说,可能就与毒药无异了。
常希音望着他那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她突然有些好笑地想,假如丁一真的这样吃下去,哪还来得及送医院?
怕是什么洋葱新闻都要闹出来了。
常希音叹了一口气,按住了他的手。
“别吃了。”她说。
丁一:“不能浪费。”
“那打包好不好?”说着常希音就喊服务员去拿打包盒。
丁一却抿了抿唇,似乎是很不认同地说:“那意义也不一样了。”
常希音说:“一样的。”
她看着他的眼睛,又继续说道:“没关系,我们以后还有很多顿饭要一起吃的,不急于这一时。”
这番话完全是意料之外。
常希音也知道自己很擅长于说这些“巧言令色”的话语。
但这一句……
却是完全地出自于她的本心。
以至于常希音讲完之后,自己竟然都愣住了。
她自己都被这句话里的寓意给吓到。
她是认真的。
她是认真地觉得,自己和丁一还有很多的未来,她也希望他们能有这样的未来。
果然,这句话极大程度上地取悦了丁一。
她看着他紧锁的眉宇一点点地松开。
像云舒雨霁。
令人心旷神怡。
望着对方这样的表情,常希音心满意足,心里最后的一点别扭和害羞也没有了。
因为丁一明显比她更别扭、更害羞。
“好吧。”丁一看起来有点不太自然地说,“那我们下次再来吃……”
“下次可别吃这家了!”常希音立刻道。
丁一说:“真的不需要我把这家餐厅买下来吗?”
常希音:“……”
她终于没忍住,很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然后正告丁一:“我要做人工智能公司的老板娘,不要做餐饮业的老板娘。”
丁一哈哈大笑起来。
他太喜欢听常希音说这种话,宣誓对自己的主导权,也宣誓自己对她的。
他笑得这样开心,连过来送打包盒的服务员都给吓了一跳,在原地停了一会儿才过来。
“下次,我带你吃好吃的。”丁一说。
常希音笑得眉眼弯弯:“好啊,一言为定。”
服务生在一旁帮忙装菜,听到这里见缝插针地热情推销道:“好啊好啊,我们餐厅下个季度就要推出新菜了,届时欢迎二位来品尝。”
常希音:“……”
丁一:“……”
他们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不了不了。”
-
吃过饭,常希音和丁一走到地下停车场。
司机已经等在车里。
丁一问对方要了车钥匙,之后却说:“你可以回去了。”
常希音顿了一下,转头看丁一一眼,调侃道:“怎么,丁总想亲自开车送我啊?”
丁一绕到另一边,帮她拉开副驾的门,语气很绅士地问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呢?”
常希音勾了勾唇:“难怪刚才看你滴酒未沾。”
丁一说“是”。
“你早就想好要送我?”
“不是送你。”他很严谨地纠正她,“是我们一起回家。”
常希音望着他低垂的眉眼,突然有种恍惚的感觉。
她好像第一次,真的觉得自己,有“家”了。
“好啊。”她笑着望着他,“我们回家。”
“你可要好好开。”她又告诫丁一。
“本小姐可不是谁的车都会坐的。”
丁一纠正她说:“是本夫人。”
然后又一本正经道:“但你也不是第一次坐我的车了,不是吗?”
常希音想了想,突然回忆起一件事。
好像自己每次坐他的车,还真是都没什么好事发生。
常希音:“……”
“所以你这次更得好好开了。”她非常严肃地警告他说,“你可是有前科的人。”
很遗憾这辆车是丁一下班常开的商务款,而不是那款更为酷炫的特斯拉。
所以他们坐进车里之后,也没有人工智能Erix出来跟他们打招呼——常希音多少有些想念对方,以及……它的音乐品味。
不过看着丁一坐在一辆风格如此老干部的车的驾驶座,倒也别有一番风趣。
换一个人坐在这个位置,可能都会变成司机。
唯独丁一截然不同。
他仍然器宇轩昂,高高在上。是他开车,而不是车限制了人。
常希音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的侧脸。
过了一会儿,丁一突然说:“你别看我。”
常希音露出嗔怪的表情:“怎么啦,看丁总还要收费啊?”
丁一说:“不是,不用收费。”
常希音:“收费也行,我这就给你转五块钱。”
丁一:“我只值五块钱?”
常希音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打字:“给你钱不错啦!”
丁一被她逗笑了。
但不是那种幅度很大的笑容,而是有些羞涩的、看起来又很秀气的微笑。
他抿了抿唇才低声说:“你看我的话,我会分心,不能专心开车。”
常希音心中得意,嘴上却更加不依不饶地说:“我都没跟你说话,只是看你一眼,你就分心啦?那你也太不专心了吧!”
她心想丁一这次怎么都要狡辩两句了。
谁知道,丁一竟然连这都认都下来——他就好像一个色令智昏的昏君,无论爱妃说什么,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一声“是”。
“是,你看我我就会分心。”丁一手握着方向盘,表情冷静地说。
常希音心里泛甜,脸上还佯装生气,说:“好嘛,都是我的错,那我不看你啦!”
她扭过头,刻意望着后视镜里的自己。
常希音被自己的模样吓了一跳。
飞驰而过的车灯是五颜六色的,在她脸上打上一层淡淡的粉色。
她竟不知道,原来自己此刻的表情是如此地春情荡漾,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幸福得……
幸福得简直不像是常希音了。
有一段时间里,车内都保持着这样的安静。
饶是如此,男女主角各坐一边,却并不觉得尴尬,反而空气里仍然弥漫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喜悦。
原来这就是心意相通之后的样子啊。常希音想。
不必说什么,只要待在一起,只要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那就是顶快乐不过的。
常希音甚至想对丁一说,不如他们现在不要急着回家,出去兜一兜风如何——虽然,兜风听起来也像是很青春、很美式青春片的行为,好像都不太符合他们的年纪了。
然而她还是兴致勃勃地转过头。
常希音呆住了。
她竟不知道从何时起,他脸上那样轻松愉悦的神情消失了。
此刻的丁一是冷酷的,是紧绷的。
他咬紧了牙关,下颌骨锋利得像刀片。
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不是。
突然之间,这是发生什么了吗?!
可是常希音还来不及问。
她就感觉自己整个人一晃,后脑勺重重地砸在了副驾驶座位上。
像是磁铁被吸上了磁极。
——因为,他们的车开始提速了。
认真说来,这辆车其实是很经典的商务款,下盘非常稳,轻易绝感受不到飙车的感觉。
而现在常希音人在车里,却已经能感觉到那种车在飘的不稳定。
她的心在飘,像平地坐海盗船。
可见丁一确实是将速度飚得非常高,几乎已经是压着最大速度的线在开了。
怎么了?
怎么突然之间就成这样了?
她被他的这副样子也搞得有些紧张,但是想起丁一刚才说过的“分心”,又不敢开口问他。
怕他正是在飙车的时候,顾不上跟她说话,一开车又要出错。
这么想着,常希音按捺着心里的不安,扭头望了一眼后视镜。
起先她还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街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是十分繁华的景象。
然而常希音到底也是开过车的人,再看了一会儿,她总算明白了。
有一辆车在跟着他们。
可能在刚才看起来还不太明显,但是现在丁一的速度飚起来了,后面那辆车急于追上他们的样子,也就立刻变成显眼包了。
常希音其实是有点害怕飙车的。
毕竟她的姐姐就是死于一场车祸。
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车祸现场的真实照片,可是看不到也有看不到的坏处,看不到她就会放任自己的想象,在想象里无限地去放大那种恐怖的感觉。
所以常希音自己开车的时候,从来都是非常谨慎小心,速度极为平缓。
而她打车的时候,一旦司机有超速的嫌疑,她也会变得非常紧绷。
此刻,望着后面穷追不舍的那辆车,常希音的心也紧绷了起来。
一旦专注于那个画面,她想象力就开始被不断地放大。
她的鼻梁上沁出了汗珠。
明明整个人都很热,脸却是惨白的。
她的手指也不自觉地握紧了安全带,指节发白,用力得好像要断裂开。
常希音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去看丁一的仪表盘。
那根代表着速度的指针,每颤动一下,她的心都会跟着颤起来。
“慢一点、慢一点好不好……”
她忍不住这样对丁一说。
哪怕她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打断他,她最后还是忍不住这样做了。因为她实在是太害怕了。
可是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完全被掩盖在了马达的轰鸣声里,丁一好像根本没听见。
常希音只好又重复了几次。
丁一说:“不怕,我把他们甩掉。”
他专注地盯着前方。
脚有条不紊地踩着离合器。
他没有心思回头看常希音,所以也没有意识到常希音的不对劲。
而常希音则感觉到自己的冷汗已经湿透了整个座椅。
她像是一块冰,在车辆的加速之中,即将融化掉。
化成水,湿哒哒地流淌一地。
她实在是太害怕了。
她的眼前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虚影。
她在想象里听到姐姐的尖叫声。
她捂住胸口,觉得自己好像即将缺氧,完全无法呼吸。
“唰——”
突然车猛地一停。
是一个十字路口,绿灯突然转红。
丁一已经尽量减缓了那种冲劲。
但常希音还是恐惧和僵硬得好像整个人都要飞出去。
她的身体直直地撞着安全带——
“砰!”
连丁一都听见了那剧烈的、奇怪的声音。
他趁着红灯的时间转过头来,问了一句:“你还好吗?刚才有人跟踪我们,我已经把那辆车甩掉……”
前半句话还有点邀功的意思。
后面的话却已经完完全全地被吞了回去。正如他刚踩的那个急刹车,他的声音也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猛烈地切断了。
因为丁一完全被现在常希音的样子给吓到了。
她看起来脸色这样苍白,整个人却又大汗淋漓,像是从蒸锅里捞出来的。
她的眼神是涣散的,好像听不见他声音,也看不到前方,整个人的五感都被封闭。
他从来没有见过常希音的这一面。
这让丁一也在第一时间就陷入了某种恐慌。
“希音、常希音……”丁一不断地试探着喊她的名字,她却都没有反应。
他甚至试着喊了一声“老婆”——他都这样大胆了!暗暗地寄希望,这样能唤醒他的睡美人。
她却还是呆呆的。
于是丁一心中最后的一点旖旎也消散了。
他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可是他偏偏又不能真的做些什么。还是红灯。他们还被困在这辆车里,被困在这个十字路口。
他只能不断地呼唤她的名字。
她完全都没有听见。
她好像一起去了另一个世界。
丁一完全被她这副样子给吓到了,他简直可以说是又焦虑又恐惧。
红灯结束了。
丁一却浑然不觉,还试图唤醒常希音,甚至小心翼翼地上手去推了推她,摸她的脸和脖子。
没有用。
反而是她的皮肤极冷,很虚弱,像一块冰。
丁一继续着这种徒劳的尝试,越来越心焦,直到他听到了后面的车在狂按喇叭。
他露出不耐烦和焦虑的表情,却不得不将注意力从常希音身上挪开,重新握住了方向盘。
他知道自己应该已经将那些追他们的人给甩开了一段距离。
如果继续再往外开一遍,应该就能够脱险。
但现在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所以已经懒得再管什么有没有人追自己了。
丁一盯着导航,往前开了一小段路,然后就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停下。
这条路是个死角,没有路灯。
他希望黑暗的环境能更有助于常希音获得安全感。
丁一几乎是有些急迫地解开安全带,俯下身,双手抱住常希音。
周围是僻静无声的。
但是常希音听到了丁一稳健的心跳。
咚咚咚。
咚咚咚。
她的思维还是涣散的。
但是这个心跳声,如此野蛮地,将她从噩梦之中一点点地抽离出来。
然后,在黑暗里,常希音感知到了他的声音和体温。
他在温柔地喊着她的名字。
“希音。”
“常希音。”
记忆里,只有姐姐曾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喊过她。
但常希音知道这是不同的。
因为姐姐只存在于记忆里,而记忆变得日渐模糊、遥远,就像头顶的月光,无法触碰。
然而丁一却是真实的。
无论他沉稳的语气,还是他一如既往的体温,都是很真实的。
他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常希音的确很想要摸一摸他。
所以她试探性地伸出了手。
她的手抚过他的鼻梁,眼睛,下颌与喉结。
像一个恐惧的盲人,只能从体温中汲取光明。
假如丁一有任何的反抗,常希音都会很害怕,很想要逃。
但是他没有。
他始终就很安静地坐在原地,抱着她,任她施为。
常希音从这样的动作里,得到了真切的安全感。
于是她渐渐被从噩梦之中唤醒了。
她清醒了过来。
她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又经历了一次创伤后应激。
其实这种事情发生在常希音的次数绝对不算少了,尤其是在美国的时候。
美国的司机开车更野,他们以超速为荣,没被警察开过罚单的人简直人生不完整。
可想而知常希音在这样的环境里,会有多么地无所适从。
只有常希音的少数朋友知道她害怕车。但是大多数时候,她将这一点隐瞒得很好。毕竟她自己就是心理咨询师,如果自己的问题都不能修通,哪有资格接来访呢。
所以她总是尽力地按捺、压抑、克服自己。
她也早就习惯了,坐在车上,陷身于在一场噩梦之中,再独自、艰难地醒来。
其实常希音也早已经培养出了一套应对之道,尤其是在美国的时候,她养成了一套办法,如何让自己快速地清醒过来。
但她没有想过,回国之后自己的问题竟然还会加重。
她被打得猝不及防。
竟然还是第一次,有人陪在她身边。有人如此地关心她。有人这么努力地去试图唤醒她。
而这个第一次,又是丁一带给她的。
常希音突然有些不舍得从这个怀抱里出来。
她简直开始贪恋丁一的体温了。
丁一还在哄她,说:“我在,别怕。”
常希音终于“嗯”了一声。
这一声鼻音非常之浓重,像个撒娇的小动物。
丁一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也知道这是个很好的现象,至少她愿意发出声音了。
所以他低声问她:“你好点了吗?”
常希音又“嗯”了一声。
丁一说:“如果你不愿意说话的话,就在我怀里躺一会儿。”
于是他们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过了一会儿时间。
常希音在他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这让她终于有勇气发出声音了。
“我刚才很害怕。”她对他低声说。
丁一没有问她为什么,只是搂着她语气淡淡地说:“没事了。”
好像一点都不是她的错。
而他永远都在她背后。
常希音被人这样地娇宠着,好像也变得娇气了一点。
她说:“那你以后不要再飙车了好不好?”
丁一说:“好。”
并且表示自己开车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被扣过分,接过罚单。
“我的车很安全的。”他向她保证,“你随便坐。”
常希音笑得有点梨花带雨。
“怎么可能,那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丁一说:“不会再有下次了。”
“那我以后都坐你的车。”她说,“司机开车算吗?”
丁一说;“不算,司机哪有我安全。”
常希音又撒娇:“只有你知道我这个毛病,你要替我保守秘密。”
丁一说“好”。
“以后都是我来接你上下班。”他向她承诺。
常希音更来劲儿了:“怎么,堂堂丁一,还要给我当司机啊?”
丁一说:“对,做你一个人的司机。”
“那我不给你开工资。”
“不用你开工资,我的钱都是你的。”
常希音的心跳又变快了。
但这次不是因为飙车,而是因为……
丁一真的也太会了吧!
她瞪大了眼睛,几乎想要问他,究竟是在哪里学到的情话研修班,怎么现在可以如此自然,张口就来。
而她也并不自然,这样蜷缩在丁一怀里、仰望着对方的自己,看起来有多么可爱。
眼睛圆圆。
脸颊尖尖。
简直像一只小猫咪。
丁一专注地望着她,只觉得被蛊惑一般,低下头就要去吻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突然听到了很恐怖的声音。
这声音完全打破了所有旖旎浪漫的氛围。
而让他们又重新回到了可怕的地狱里。
“咚!咚!咚!”
“咚!咚!咚!”
有人在极为猛烈地敲打着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