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希音盯着这张照片看了一会儿。
照片里清清楚楚地拍到了丁一的车,她的别墅外观,以及他弯下腰的动作。
反倒是常希音自己,因为坐在车里,只有一个隐约的轮廓,根本看不清脸。
新闻里也没有确定她的身份,仅用“神秘女性”来代称。
父亲气不打一处来地说:“我早上看到新闻标题,还不觉得有什么,得亏是你秦阿姨提醒我了——这照片里拍到的房子,可不就是郦海道的别墅么。”
常希音笑了,故作惊奇:“秦阿姨眼神这么好啊,这么模糊的照片,也能一眼就认出来我的房子。”
秦阿姨似乎读懂了她的暗示,表情很含蓄地说:“我也是碰巧想到了。”
“这样啊。”常希音懒懒地扯起嘴角,“看您反应这么快,我还以为是早就知道了些什么呢。”
秦阿姨微微蹙眉:“音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您朋友不是很多么,连咨询师都有,就没一个在报社做事的?”常希音笑了笑。
“要是您哪怕有一个记者朋友,这事儿也不至于闹到登报了。”
秦阿姨被她噎了一下,表情好像有些受伤,扭头看了父亲一眼。
“够了。”父亲断然道,“你自己闯出来的祸,不好好反省,怎么还怪起长辈来?”
常希音说:“就当是我心情不好,想找个人来发泄一下情绪不行吗?”
她抱着被子,软绵绵地伸了个懒腰,抬头又望着父亲笑了:“我不找她,难道找您?”
父亲勃然大怒:“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他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桌上的花瓶打了个转儿,重重地砸向地面。
砰——
满地碎片。
“您把秦阿姨买的花瓶摔了。”常希音心平气和地提醒对方。
父亲更被气得说不出话,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恶狠狠地盯着她。
秦阿姨望着一地狼藉,慌忙要喊人来收拾。
常希音打了个哈欠:“现在还不到七点,佣人还没来上班呢。”
她抱着被子,依然很好心地提醒道:“扫把在一楼。”
秦阿姨露出了很犹豫的神情,常希音几乎能看清对方脑子里的想法:
真去拿扫把,不就成了佣人,实在太跌份儿;可是如果不去拿扫把,似乎又没法在常父面前展现自己的温柔小意。
两个互相矛盾的想法在天人交战,最后秦阿姨还是选择了后者——
常希音满意地看着对方转身下楼,再拿着清洁工具回来,一脸不甘不愿地清理了地上的花瓶碎片。
可能秦阿姨已经有好些年没做过这样的事儿,动作颇为生疏,时不时还踩到了细小的碎片,露出不太文雅的表情。
“真可惜。”常希音也假惺惺地说,“我很喜欢这个花瓶呢。”
秦阿姨:“你喜欢的话,我让人再送一个过来。”
“算了,万一又碎了呢,多不吉利。”
父亲沉着脸:“说够了吗。”
秦阿姨扑过来半搂住对方,很贴心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老公,你别生气了,音音还是很听话的。这事也不能怪她,你看她都相亲这么多次了……”
相亲这么多次了,没一次成的。
这话明面上是帮忙解围,实则不啻于火上浇油。
父亲果然更加生气。
他更阴鸷地看着常希音:“你真是会给我丢脸。”
秦阿姨一边帮对方顺着气,一边在父亲看不清的角度,对常希音很温柔地笑了笑。
常希音也很温柔地看着秦阿姨。
这可是你自找的。她心想。
她猛地转过身,用被子蒙住了头。
沉默片刻后,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的声音。
父亲愣了一下:“音音,你这是什么意思?”
常希音像是已经开始哭了一样,很哽咽地说道:“不是,爸爸,我也是受害者啊,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父亲张了张口:“我,爸爸不是……”
常希音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我只是跟丁一吃顿饭而已,不是你让我跟他多接触吗。”
“我怎么知道我在家门口也会被人拍到。”
她越演越逼真。
声音也听起来十分悲切。
被子外的两个人可能都傻眼了,好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一会儿,父亲才很艰难地说:“音音,你先别哭了。”
常希音在被子里打了个哈欠。
“爸爸,我完全不知道丁一是这种人啊。”她红着眼眶,从被子里探出来小半张脸。
“新闻里说他跟那个女明星交往了很多年——他们说的是真的吗?那他为什么还要跟我相亲?”
父亲很迟疑地看着她,好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常希音又转头看向秦阿姨:“秦阿姨,您呢?您还请丁一和梁小姐给自己庆过生呢,也不知道这件事么?”
秦湘丽的表情僵了一下。
“啊,看来您知道啊。”常希音一脸悲痛地说,“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