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永刚站在一边,默默地观察了一会儿,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鲁建国、周国彬是和那帮人为了使用行车而发生了争执。
眼看两帮人越吵越火越大,一个身着满身油污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才走了过来。
看那模样,此人是个有头目,还算有点威信。
他一到,两边的人都偃旗息鼓,不吵也不闹了。
对方可能也是自知理亏,在小头目三言两语的调解之下,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乖乖的把行车的控制开关,交到了周国彬手里。
直到此时,鲁建国才发现了虎永刚的存在。
两人刚寒暄几句,来不及多说什么,周国彬就在喊鲁建国过去搭把手。
虎永刚把旅行包一丢,也跟过去帮忙。
周国彬很惊讶地问道:“你小子怎么找到这里的?”
虎永刚笑道:“那还不容易?路就在嘴边啊!”
周国彬说:“那好,现在我们忙,晚上请你去看电影。”
虎永刚问鲁建国:“你们怎么为了行车和人吵架呢?这么积极干嘛?没活儿干就休息呗。”
鲁建国很认真地说道:“那可不行,这里不是吃的大锅饭,是按件计酬的。”
虎永刚说:“我知道,就是干得多拿得多呗。不过,你们这样累死累活、又争又抢的,一天下来能挣多少钱呢?”
鲁建国自豪地说:“我们两个人合作,每人每天至少可以挣100块呢!”
虎永刚感叹了一句:“那是不少!很多国营大厂的工人,一个月还挣不到这个钱呢!”
周国彬愤愤不平地骂道:“不少个屁!我们流血流汗的,都是在给那帮只要动动嘴皮子的人挣钱!”
虎永刚问道:“怎么回事啊?”
鲁建国说:“别理他!他就是心里不平衡!你管人家挣多少钱的,那是人家的本事。你又没有那个金刚钻,揽不到瓷器活儿!”
虎永刚又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吗?让他如此的不爽?”
鲁建国接下来的一番话,让虎永刚更加相信了自己爷爷说的那句话:死做的不如会说的!
原来,他们现在干的活,是给日本那边铺设飞机跑道做的预制块。
具体的工作,就是拿三根工字钢做骨架,然后把六个面都焊上螺纹钢。
技术含量不高,但工价却不低。
接下这个活儿的大老板是一个宜兴人,任务是来料加工,主材工字钢和螺纹板都从日本运过来,中方出人工、机械和电焊条、氧气、乙炔等等的辅材。
他从日本谈下来的工价高得离谱,完成一个预制块的工钱是人民币560元。
只是那人既没有工厂也没有工人,就把活儿承包给了南通的二老板做,但价格被劈掉了一半,也就是做一个预制块只有280元了。
二老板呢,也是一样的没厂房、没工人,但他认识几个搞钢结构的老板,就租了这个旧厂房,把活儿又承包给了三老板,价格自然也就变成了180元。
三老板什么也不提供,同样不是自己干,只负责找干活的人。他又把活儿承包给了鲁建国师傅这样的几个小老板,价格就变成了60元。
鲁建国的师傅要提供电焊机等工具,还要负责辅材和工人的食宿,所以到了鲁建国这些干活儿的人手里,就只剩下了10块钱!
鲁建国和周国彬是一个小组,两个人相互配合,每天可以完成十块以上,也就是说,他们每天至少可以挣到100元,这在当时已经算是高收入了。
问及他们为什么要争抢行车,鲁建国笑道:“能不抢吗?行车只有两台,班组那么多,工字钢我们又抬不动,不用行车吊过来,就没活儿干,也就挣不到钱。”
周国彬插话说:“主要是那几个狗日的太奸滑了!别人都是只吊一块的料,干完了再吊第二块。
而他们是把一天能干的料,一次吊过去铺好。这也就算了,刚才他们见行车空了,自己今天的活儿还没干完呢,又把行车抢过去,想要吊明天的料。
我们今天的料都没有了,你说生不生气?要不要吵?”
虎永刚说:“那他们确实是太自私啦!”
鲁建国说:“不提了,你在这里玩一会儿,下班了我们出去喝酒!”
虎永刚说:“你们不是有免费伙食吗?咱们谁跟谁啊,大家挣钱都不容易,就没必要浪费那个钱了。”
周国彬笑道:“我们这里的伙食差哦!就怕你吃不惯!”
虎永刚说:“没事,你们能吃我就能吃。”
等吃晚饭的时候,他才发现,伙食是真的差,米饭是陈米煮的,菜也只有一个,就是土豆片烧咸菜,放了很多水,既是菜又是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