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洛刚掀开被子坐进去。
就听到迟宥枭格外郑重其事的问道:“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因为钱就轻看你的人吗?”
凌洛抓着被子的手一顿,矢口否认:“没有。”
她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或许以前以为他只是叛逆家里联姻才选择她的时候会觉得,但她现在不会这么认为。
从他选择留在京都开始,她就已经无条件相信了他,不然也不会开口和他借钱。
“还是说,”迟宥枭停顿了一下,不紧不慢低盯着她,语调很慢:“你从未把我当成你的丈夫,害怕我用这三亿把你圈在我身边,所以你宁愿不借,也不愿意欠我什么?”
凌洛唰的一下抬起头,目光中一瞬间惊慌无处可逃。
“宥枭,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突然反悔?”迟宥枭步步紧逼,语气虽平静,但眼神却犀利的盯着她:“明明昨天你都愿意牺牲自己换取这笔钱了,如果我没制止,你昨晚就成功了,难道不是不想欠我,那还有什么原因?”
难道非要他睡她一次,她那自尊和良心才过得去?以为这样就可以两不相欠?心安理得的继续过下去?
这些念头疯狂的在迟宥枭脑海闪过。
一种难以言说的痛感在心脏处揉开,漫布全身。
“我……”凌洛被她问得思绪越发不宁,某些东西和公司那些糟心搅在一起,让她心里很是烦躁,她轻拧着眉心:“我只是觉得那些钱不是你的,也不是我们一起挣的,所以就……”
解释到一半,凌洛有种深深无力和苍白的感觉:“对不起,是我欠考虑了。不该没想好就跟你说这些,也不该借着酒劲……”
她说话间,迟宥枭已经慢慢踱步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将她笼罩,一时之间,她拽紧被子的手忽的一紧,话也没再说下去。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着他,双唇抿紧,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说错了。
迟宥枭盯了她一会儿,显然是生气了,却又隐忍不发。
不知道这么对视了多久,还是凌洛率先认输的低下头。
这件事无论怎么样都是她的错,好歹也是东来医药的幕后老板,怎么就蠢到犯这种错误,难道说,她没有情商吗?
凌洛陷入懊恼的自我怀疑中。
就在这时,沉默良久的迟宥枭开口问道:“借着酒劲做什么?”
凌洛:“……”
重点是这个吗?
她仰起头看着他,白皙的脸上有一丝红晕,看着他探究的眼神,无意识的吞咽了一下。
不知不觉中,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
但在恍惚之中,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不知道他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怎么不说下去?”
迟宥枭问她。
凌洛微微抬起脸,半张脸在床头的暖灯下,半张脸隐匿在迟宥枭居高临下的影子下。
关于哄人凌洛真不擅长,正因为如此她除了容伊这么一个交心的朋友,便没有其他同龄朋友,因为容伊不需要她哄,简单的社交关系让她觉得不累。
她只好妥协说道:“宥枭,对不起,让你不高兴了。”
迟宥枭这次缓了很久,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又道歉。
良久他才稳住心神,将没继续下去的试探勉强进行下去。
“你这么会哄人开心,确实是个省事的豪门太太。”
他语调沉冷,装作玩世不恭的样子,目光落在凌洛精致的锁骨上。
感觉着他的目光,凌洛有些不知所措,同时她还被他所说的话震惊,一股难堪的情绪油然而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用三亿买你这辈子做我迟宥枭一辈子的太太,你愿不愿意?”他的语调慢悠悠的,仿佛在说一件很正常的事:“你多几次像昨晚那样的情况,我会更大方。”
一种难堪的情绪瞬间侵蚀着凌洛的神经,她陡然睁大眼睛,神情麻木的看着他:“对不起,可能要迟先生失望了。”
她都快忘了,她和他的身份天然之别。
他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总有他会离开,或许,他还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朝夕相处,他们最后会生儿育女,白首共老。
那样的妻子,会比她听话,会比她更懂人情世故,而她不过是他人生中一次无聊的邂逅。
或许就像他说的那样,她这么会哄他开心的省事精,会是一个不错的花瓶太太,远比那些千金小姐会更让他有恃无恐的掌控。
她宛如突然惊醒的梦中人,一阵不寒而栗漫过四肢百骸。
原来她不过是沉浸在一种假象的小丑罢了,是那么可笑。
迟宥枭认真的看着她,似乎用这种目不转睛的探寻看清她拒绝当中有几分真,又有几分是口是心非亦或是缓兵之计的故作清高。
“为什么不愿意?”他依旧是淡淡的语气,虽是逼问,却没有刚刚的冷漠,甚至带着几分凌洛错觉的温柔。
一句逼问的话,愣是变成了有商有量的语调。
“你离了婚,从我迟家走出去,又有几个人愿意娶你?想必真心待你的人没几个,更何况像我这样身家和样貌你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更何况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也有一定感情基础,像我这样支持你、理解你的,愿意让你依旧行医治病的怕是难寻了。”
“与其找个人将就,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各取所需。”
他的话是温柔的问询,一一举例,仿佛两人是天作之合,可他的那种冰冷的商务口吻却比刚才冰冷的语气更加刺痛人。
凌洛沉默了许久,忽而一笑,看在迟宥枭眼中,却深深的心疼。
“迟先生,你说的都对,可我不是为了那几个钱就愿意出卖自己的人。”
她将脸撇到一旁,不去看他。
却不知迟宥枭的脸色在她转过去后,倏然一变。
就在凌洛以为这场不知为何而起的对峙已经结束的时候,就听到他寒到极致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凌洛,既然你这么有节操和骨气,那又为什么要和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