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慧这句“做不了主”倒不是搪塞凌洛的理由。
她是真做不主。
不过，她把凌洛带到了能做主的人面前。
对方是一个精明的男人，由内而外的透出着强干，标准的职业假笑，是名副其实的笑面虎。
凌洛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一眼就知这人得防。
男人是娱乐公司的经纪人，名为马川。
他瞅了凌洛一眼，问道：“这位是？”
“迟恙的医生。”小慧说道。
在大是大非面前，她选择了站在凌洛这边。
小慧眼中，没有什么比迟恙更重要。
马川双手扣着，目光不以为然的打量着凌洛：“迟恙的医生？我怎么没见过。”
小慧一时顿挫。
凌洛开口道：“没见过很正常，迟恙受伤的时候他还没认识您。”
小慧惊讶的看向了凌洛。
她是怎么知道迟恙受伤的时候还没认识马川？
一时之间，小慧又是钦佩，又是后怕。
马川拧眉点头，还是第一次有女人在他面前这么自如的对答。
他几乎可以肯定，刚刚如果不是女人开口，小慧应该就自己露出马脚了。
马川手指敲在翘二郎腿上的膝盖上：“你找我什么事？”
凌洛直接道：“迟恙的手现在不适合长时间弹钢琴，他必须马上停下来。”
马川轻笑一声，没把凌洛当回事：“你说停就停？损失你赔吗？”
外面坐着一礼堂的粉丝，她们花钱来看音乐会，中途停了谁会买账。
马川：一个小丫头片子，果然是想法天真，就更别说知道停下来后要面临的情况了。
凌洛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迟恙因为手出现舞台事故，造成的影响和损失有多大？”
马川一愣，不屑和嘲讽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看来你没想过。”凌洛继续说道：“你是经纪人，应该知道及时止损对一个艺人来说有多重要。”
一旦事态继续发展，不仅是粉丝不买账，就连迟恙也会受到打击。
经纪公司刚刚签下迟恙，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冒险试错。
马川的表情愈发僵了。
“看来你是认可我说的。”凌洛淡淡的说道：“迟恙是你的艺人，如果他的手出现不可逆的问题，对你来说难道不是损失？为什么一定在这个时候办这场音乐会？蹭热度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凌洛见过太多生死，对很多事情尤其的看得淡。
治病的时候，也遇见过很多人本不该遭受伤病的折磨，就因为无知的拖延和强撑，生生错过救治时间，最后懊恼和后悔一辈子。
所以，她见一次总会试图拉一把。
“你再犹豫下去，事情就真的无法控制了。”
马川显然还有顾虑，音乐会马上就要结束，这个时候叫停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可凌洛的话也并无道理，一旦出现大的失误，别说迟恙的艺人之旅，恐怕他的钢琴生涯也到此结束了。
他难得的没有怼回去，只有犹豫着要不要暂停音乐会。
这时主持人走了过来，和马川说了外面观众席的突发情况，过来询问马川如何处理。
马川依旧无法下定决心：“马上就是最后一个节目，也是迟恙的拿手的曲目，现在放弃……”
凌洛内心有一股怒火升起。
她不仅是怒马川对别人的伤病不当一回事，也是想到迟恙那样一心向善的人，明明坚持不住了，还在努力为粉丝演奏好每一首曲子。
她是大夫，更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从小师父便告诉她，生命和健康高于一切，人不应该为了取悦任何人和事委屈自己。
之前她并不完全认同这句话，但现在她深有体会。
她开言问道：“最后一首曲子是什么？”
马川答道:“柴可夫斯基的第九钢琴协奏曲。”
凌洛又问道:“他单手弹奏怎么样？”
马川不耐的说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难道你想让他完成单手演奏，你觉得可能吗？”
凌洛说道:“那你还想不想解决问题了？”
马川冷笑，没好气道:“你以为你谁啊？谁要你想办法。”
这脾气倒和迟生、迟明有几分像，肝火大，一言一行都有几个铜板味道。
但要说他们心都多坏，凌洛并不赞同，至少没坏到见死不救。
马川之所以会犹豫，其中不乏害怕经纪公司的压力，还有音乐会之前付出的努力。
而马川不敢赌！赌赢了也许可以东山再起，赌输了呢？
凌洛摊了摊手:“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凌洛:“不想和你吵。”
她问一旁的小慧:“迟恙单手演奏怎么样？”
问马川可能还不如问小慧。
小慧如实道:“合作可能还行，单人……”
凌洛说道:“我明白了！”
她拉过主持人说道:“等会儿你按我说的做。”
马川呵斥道:“你在做什么？我才是这里能做主的人。”
凌洛歪头道:“你能做主吗？我等了那么久你一句答复都不给，我就只能用我的方式帮他咯，大不了到时候你把责任都推我身上，这样你和迟恙都能全身而退，锅我背就行。”
马川气得直抖，但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因为她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如果观众不买账，完全可以推到凌洛身上，迟恙和自己或许真的可以全身而退。
凌洛露出一个笑容，见他没意见，继续和主持人说道:“等会儿还是柴可夫斯基的第九钢琴协奏曲，但不是迟恙单人演奏，而是双人联弹，你知道怎么串词吧？”
主持人顿了一下，连忙点头。
“双人联弹，你疯了，现在去哪儿找和他联弹的人！”马川再次暴走。
他就不应该信她。
凌洛:“不用找。”
马川:“不用找？骗观众？你想什么呢？”
他拦住即将上台的主持人。
真这样下去，音乐会彻底要搞砸了。
凌洛微微一笑:“我上。”
小慧也被她的话惊到了！那可是柴可夫斯基的第九钢琴协奏曲！她疯了！
要知道迟恙为了练好这首曲子，每天都要练上几小时。
马川满是怀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