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问题，当时高氏就问过她，当时她跪的迷迷糊糊，下意识就回答了会！
几乎可以肯定，这次她若否认，必然会让高氏心生不满！
饭毕，蔻丹用具正好准备齐全，钟千金将西域进贡来的花瓣放入陶钵，混上花水，细细研磨。
这是细致活，讲究力道均匀。力道一旦大了，颜色重，轻了，浸染不到位。
而长时间保持一个力道，需要极大的耐心和专注力。
之后，加花、混香料、再磨。
最后，将丝棉薄片浸入花水中！
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高氏身边的四大贴身奴婢堂目结舌。
没想到钟千金年纪不大，做事的气势、动作，竟这般沉稳雅致，看着都赏心悦目。
“娘娘，请抬手。”钟千金看着高氏轻抬玉手，放在桌面上，心知得到了认可，“奴才逾矩了。”
钟千金坐在她对面，握住她微凉的左手，开始上色。
高氏另只手轻轻一挥，四大婢女恭敬退下。
空气中弥漫浓郁花香，沁人心脾，钟千金却忐忑难安。
屏退左右，想干嘛？
染完最后一颗指甲，她如释重负，抬头想告退。
刹那，迎上高氏温和的美眸。
高氏笑魇如花，“是不是想不明白哀家的举动？”
声音时柔时重，语调也有细微变化，说明高氏单独面对她时，在权衡利弊，以及犹豫！
“娘娘可是有事吩咐？”
钟千金知，若高氏只是看她顺眼，想将她要来慈宁宫当差，当时就可直接让内务府划人，完全没必要大雪天亲自询问，又送食盒又共进早点。
简单点说，就是高氏目的不单纯。
“你觉得哀家有什么事吩咐你？”看她红彤彤的脸，高氏觉得好笑，同时在心中做下决定。
一双玉手轻抬，覆盖在钟千金的手背上。
嘶！
钟千金瞳孔猛缩，心脏险些骤停，只觉大事不妙，震惊抬头，直视高氏。
娘诶，难道是……
顷刻间，迅速低头。
“奴、奴才不知……”
高氏妖冶一笑，和平时端庄优雅成熟的模样截然不同，竟是生出几分狐媚儿相，“我身边，需要一个体己的人，你意下如何？”
闻言！
咯噔！
点点希望碎裂！
钟千金彻底确信，她——看上她了！
后宫嫔妃，多数空虚，不敢找侍卫苟且，退而求其次找太监对食，胆子再大点的，让内务府安排假太监！
而人心最原始的欲念，千篇一律，品尝年轻皮囊。这是神秘的人类感官，一经触发，便想撕开年轻的面纱，朝内去探索的更清楚一些。
她早该想到是这肤浅的答案，却偏偏没有深想。
否则，刚才定找借口推脱不来。
可……奇的是，太后应该不知道马氏命人打点过内务府不阉自己一事吧？
换而言之，在太后眼里，自己应该是个真太监才对！
既如此，自己没把，太后又得不到满足，为何不去打真男人主意？
“奴才不配！”钟千金猛然抽回手，跪到地上，毫不犹豫的拒绝，“太后娘娘万金之躯，万不可被亵渎。”
高氏似乎早料到她会拒绝，也不生气，反而对她的节气越发满意，似笑非笑道：“人人都想往上爬，你不想吗？”
说话间，高氏走到她面前，微弯身子，葱白玉指轻抚她的脸颊。
“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因为，你，像极了他……”
缓缓蹲下，风韵犹存的脸庞，泛着极端的阴郁、隐忍，还有微不可察的委屈。
“你本是正常男人，变成这般，真的甘心吗？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
感受着若即若离的触碰，檀口轻启吐出的温香气息，钟千金一阵恶寒，忍不住打了个颤。
“你和他偶尔流露出的神情很是接近，有一种捉摸不定的神秘感，如星似月，如梦如幻。”
“做事谨慎、面容清秀……”
说起爱人，高氏笑的像孩子般纯粹，尽管眼角的细纹，出卖了她的年龄！
“他是管家的儿子，与你差不多大时，我们相爱，后来一道圣旨，家人感恩戴德的要把我送进宫，在私奔前一夜……”
话还没说完，高氏猛起身，原本秋水盈盈甚至蕴含了一些忧愁的感觉，瞬间消失不见，变得凌厉冰寒，充斥怨恨。
不用说，钟千金也知道结果是什么，管家儿子，死路一条。
而她也不会问他是怎么被虐死的，这显然是高氏最深的禁区。
“哀家给你时间考虑。”高氏收敛狰狞，恢复成和蔼可亲，“记住，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若哀家听到任何传言，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钟千金浑身冒着冷意。
她相信，今天换成任何一个太监，都会迫不及待的答应。
而她却没马上应下，在高氏眼里，恐怕已被贴上不知好歹的标签。
怎么办？
“太妃，万不可擅闯，待奴婢先去通报。”
“让开，否则，杀无赦！”
嘈杂声由远及近，传入内殿。
冰冷的杀意，令外殿气氛瞬间凝固，一众婢女大气也不敢多喘一下。
都知马太妃仗着娘家富可敌国，做事不计后果，一旦惹到她，她能做出挖祖坟鞭尸的举动。
知琴第一时间赶过来，施以一礼，“太妃，娘娘在忙，实在不……”
话没说完，被马氏一个巴掌打断，“滚。”
“放肆！”高氏打开门，看向马氏，面无波澜，眸含薄怒。
火药味，顿时弥漫此间。
数以百计的两宫宫女、太监，聚集在此。
他们面面相觑，诚惶诚恐，生怕两宫之主起争执，没法收场。
一位是陛下最敬爱的生母高氏，一位是先皇最疼爱的妃子马氏！
本来先皇还在世的时候，两人见面就水火不容，爱掐，但主动上门掐架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为了什么？
众人一头雾水！
马氏一早满怀爱意的派人去接钟千金，想喊来一道用早点。
结果婢女回来告诉她，去晚了一步，人被慈宁宫接走了。
婢女秘密潜进来打探，就看到高氏给钟千金夹早点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