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王振回到司礼监屁股还没坐下,心腹太监王三保就递过来一本折子。
“干爹,出事了。”
王振眉头一皱:“嗯?”
王三保道:“干爹您看,这是顺天府一早送来的消息,咱们派去的人在涿州境内被人全部截杀了,一个活口都没有。”
王振看完折子上的内容,气的一脚踹向旁边的桌脚。只听“咔嚓”一声,不知是王振的脚还是桌子的脚,总之该是某个脚折了。
只是下一刻就见王振痛苦的蹲坐在地上抱着脚嗷嗷的叫了起来,看来还是桌脚比较硬。
王三保赶忙上前抱着王振受伤的脚,一边关心的揉搓一边叫人去传太医。
王振骂骂咧咧道:“操,把这桌案抬出去给咱劈喽!”
几个小宦官战战兢兢地将那桌案抬了出去,路过王振身旁时,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惹恼了他。
自己派去的人全部被截杀,能如此大手笔的,王振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苗辄。
苗辄手下的锦衣卫高手如云,能做出此事也不足为奇。但同时杀掉三十余名高手而又不留下任何痕迹,还是令王振有些震惊。
王振执掌司礼监后,为了增加东厂的实力,利用手中的权力将锦衣卫大半的高手抽调去了东厂,这次执行任务的就是王振之前从锦衣卫调来的高手。
想到这些,王振连忙叫人去了锦衣卫。
如果昨晚的事真是苗辄派锦衣卫干的,那么就可以直接坐实苗辄窝藏罪民的罪名,到时再加上残杀手足的大罪,诛其三族都不是问题。
司礼监太监王三保很快就带人来到了锦衣卫衙门,此刻的锦衣卫衙门里,被暂时解职的苗辄正在大堂里给两位南北镇抚使交代工作。
北镇抚司赵平荣是苗辄的一手带起来的,可以说是苗辄身边最信任的人,而南镇抚司马顺则是东厂前不久才举荐上来的人。所以两相比较之下,苗辄自然是想让赵平荣暂时接替自己管理锦衣卫。
就在苗辄准备宣布暂由赵平荣代行锦衣卫指挥使职权时,刚刚赶到的王三保出声打断了苗辄的安排。
“且慢,有上谕。”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在场原本平静的气氛,大堂内的众人纷纷朝太监王三保望去。
马顺看到宫里来人,竟全然不顾还坐在台上的苗辄,主动笑脸迎了上去。
“王公公,什么旨意还麻烦您亲自跑一趟啊!”
王三保笑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王三保不过是一个正六品的随堂太监,而马顺却是从四品的镇抚使,苗辄在锦衣卫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堂堂的锦衣卫镇抚使对一个小太监挤笑脸,瞬间觉得锦衣卫的脸都让他给丢光了。
待苗辄等人齐齐跪下之后,王三保得意的扫了一眼众人,然后才缓缓宣读皇上口谕。说是皇上口谕,其实这些不过都是王振的意思罢了。
王三保清了清嗓子,而后朗声道:“皇上口谕,指挥使苗辄停职审查期间,暂由南司马顺代行指挥使之职,钦此。”
即使苗辄知道这都是王振的意思,他也无可奈何,凭小皇帝对其依赖之甚,只要他在朱祁镇面前随便说两句,结果依然一样。
苗辄在离开之前对马顺说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自己小心行事,还有少掺和东厂的事。”
马顺虽然表面上点头答应,可当苗辄转过身去的时候,他的脸上却是露出一丝不屑……
一晚没有睡觉的甘武回到府上倒头就睡着了,睡下之前他对张芯叮嘱道:“若是有人来探望自己,就说自己眼疼的厉害,不便见客。”
甘武一夜未归,这让张芯和苗苗俩人跟着担心了一夜。
张芯本想追问甘武昨晚去哪了,可见他如此疲惫,却是不忍心打搅他。
正巧这时下人来报,英国公张辅登门来访。
见是大哥来了,张芯自是高兴,因为大哥肯定知道些什么?她给甘武盖好被子后,吩咐婢女将甘武的衣物拿去浣衣房清洗,又叫人准备一些糕点,等甘武醒来填填肚子。
做完这些后,张芯朝府外走去。
苗苗在张芯走后,便将那名婢女打发走了,她亲自在一旁给甘武拾掇着衣物,发现衣服上不仅有好几道口子,甚至还沾了一些血渍。
见此,苗苗的心咯噔一下,她赶忙上前仔细打量检查甘武身上哪里受伤了。直到确定甘武没有受伤后,苗苗这才放下心来,拿着衣物出了寝殿。
王府外,张芯一路小跑出来。
张辅见状,笑着出声道:“你慢点,慢点。”
“就算知道是我来了,也不用这么兴奋吧?”张辅走到小妹跟前打趣道。
张芯也顾不得哥哥调侃自己,拉着张辅往内院走去。
路上张芯问道:“大哥,你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
张辅说:“甘武回来了吗?”
张芯点点头:“回来了,不过他像走了很远的路一样,一回府就睡着了。”
定山王府后院有一个莲花池,池中有一小亭,张芯为其取名莲花亭。
张芯很喜欢这个亭子,以至于后来甘武回来后,国公府升级为王府需要扩建。
在布局规划时,张芯果断否决了工部官员们拆迁莲花亭的建议,将其与周围环境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此刻张辅与张芯两兄妹就坐在亭中,张芯却是没了往日那般闲情逸致,她迫切的想知道丈夫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
可如今丈夫贵为王爷,还能有什么事值得他亲自去办呢?
张芯直愣愣的盯着张辅,可张辅只是问道:“甘武没受伤吧!”
“受伤?”张芯仔细回忆了一下甘武回来后的每一个细节,摇摇头道:“这倒没有。”
“大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张芯焦急问道。
张辅咂吧了下嘴,欲言又止。“朝廷上的事,你一个妇道人家还是少知道些好。”
见哥哥将自己与那些普通妇人相比,张芯有些不满的说道:“我可是有品级诰命在身的,不是那些普通妇人。”
恰好这时一条锦鲤跃出池面,想要捕捉停在荷叶上的蜻蜓,却不曾想那蜻蜓也是机灵,害那锦鲤扑了个空。
这一幕刚好被张辅看在眼里,他看着那池里的鱼意有所指的说:“一个臭王八披了件红袍便以为自己是锦鲤了。”
自宣德开始,东厂的权力越来越大,不仅完全凌驾于锦衣卫之上,甚至还有了审讯的权力,后来连自己的监狱都有了。东厂不仅可以随意监视臣民,甚至可以不用驾帖便可以缉捕任何人,只要东厂怀疑你有罪,他们就可以逮捕审问你。而且东厂一旦定了罪,无需再经过三法司,就这两样特权连锦衣卫都是望尘莫及。
也因此,民间的百姓们都骂东厂那些人是臭水沟里的千年王八。
张芯问:“是东厂?”
张辅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又是东厂的那些阉人。”张芯对东厂那些人没有一丝好感,因为他们利用手里的特权不知残害了多少人。虽说锦衣卫也杀了不少人,但锦衣卫都是领着皇命办事,杀的都是那些威胁或影响到皇权与朝政的官员。而东厂则大多是打着皇帝的名义,利用手中的特权大肆制造冤案来为自己牟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