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罪,可我不能让你母亲陷入一点点危险,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也不行。”
井云抬起头,他的双眼通红又偏执。
余之野要疯了,死死揪住他的领子。
门外陈立等人进来拉余之野,“你冷静点,阿野。”
“我没法冷静。”余之野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他没想到是这样,穆恒是这样死的。
井云跌坐在椅子上已经失神,可他还在继续道,“因为一期很近,人刚死就扔到沙漠里伪装成脱水的样子,车子也被开回到附近,把油抽走,制造成假象。
很快二期搜查人员发现了他,可,穆恒那会已经死透了。
我当时也非常害怕。”
井云看着自己的双手,痛苦不已。
“这件事我师父知道吗。他知道吗?”
井云点头,“他痛骂了我,他甚至想杀我以作惩罚,我都认了,可他最后没有下手,我终究是为了他,为了他们。”
“为了他们?你为一己私欲心中的阴暗,杀了无辜之人,你说为了他们?”
余之野再也控制不住,挣扎的要过去,却被陈立死死抱住。“余之野,你现在状态不适合审问了。”
余之野甩开陈立,悲痛至极,颤抖着,无法舒缓自己绝望地内心,在原地无措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眼泪下来,他太激动太绝望了,整个故事最窒息的部分,竟然在这里。
余之野哽咽着,“井云,你究竟是不是玄门正派,你仅凭一个微弱的可能就杀无辜之人,还打着为了我母亲我师父的名义,我终于知道我师父为什么自杀了,井云,你真让人窒息。你不配。”
陈立叫人把余之野拉了出去。
井云则坐在那,看着桌面。
庞蔓最后离开前,回头看了他一眼,是啊,能不疯魔吗。这世界上最难看透的就是人心,哪有正派邪逆之分。
正与邪,就是一念之间,不过看是否能抵住自己内心的欲望与阴暗而已。
由于井云主动交代了穆恒案子的内情,陈立和西边那边通了资料,移交到这边审理,包括莫海洋失踪案,也一起办了。
可无论之后如何逼问,井云都不肯说出刘莹的下落。他似乎已经认命,知道暴露了,就打算牺牲自己,顶下所有罪责,一口咬定就是自己下的毒。哪怕知道这不符合逻辑,也要顶下所有罪。
就是不肯说出刘莹的下落,追溯他前后行踪也查不到一丁点的信息。
陈立试图从他新婚妻子叶兰下手,可叶兰一问三不知。后来问急了,承认了是井云花钱雇她的,她听话就好,全程没让她参与,说井云找到她来让演一场戏而已。
而庆山掌门和他妻子也是这样,井云找他演戏,给了庆山很多东西。
陈立这才意识到,这个计划的厉害之处,就是预料到了可能会有这一步,井云早早做好了准备。
这案子焦灼难办,似乎已经进了死胡同。
而余之野受刺激太大,昏厥,被送进了医院。
陈立只好求助特殊案件组,又询问玄门大会联合调查小组闵长河的意见,闵长河最后和几个组员商量,觉得是否可以动用玄门的一些东西,从井云口中套出刘莹的下落。
当然闵长河和陈立说的很隐晦。但陈立看他表情顿时皱眉,“你说的什么意思,直白一点。”
“我们玄门也有可以迷幻人的法术,就是雕虫小技,让人不自觉的自己说出来真实情况。”
闵长河很心虚的说着,陈立却极力反对,“这绝对不行,这成什么了?”
虽然也很想知道刘莹的下落,但,这种办法是违规的。
闵长河点着头,其实玄门大会在讨论这一点的时候,产生了内部分歧,有人家认为这不合规矩,不符合名门正派的做法。
但也有人认为,抓住逆族才是当务之急,少在这里上纲上线。
闵长河本身是不赞成的,但,还是决定和陈立商量一下。但很显然,陈立觉得这种方法和犯罪分子毫无区别,拒绝了。
但抵不住玄门中,有人舍生忘我。
崆峒即将卸任的老掌门,申请和井云聊聊,说自己和井云也算有点交情,看看能不能劝劝。
陈立觉得根本不可能劝动,但老掌门面子不好驳,就让他试一试。
谁想到那个崆峒派的老掌门,在审讯室里趁陪同警员不注意,就把迷魂散一挥,等陈立过去已经来不及了,井云已陷入了迷幻状态。
这边陈立要疯了,“你干什么我不是说不能用了吗,你这是犯罪知道吗。”
“犯罪就犯罪,为了抓住逆族为了大义,我犯罪了我这么大岁数怕什么,我都癌症晚期没几天活头了。最后帮你们解决了,所谓不合规的问题我担着。放心,我这是为了玄门,玄门将来抓到李凤英记载这段,我也要名留青史的,实实在在的功劳。”
陈立后悔极了,让这老头出这事,他自己也要写报告检讨。赶紧叫人拉下去,肠子都悔青了。
而此时意识迷幻的井云,似乎也在说着什么。
老掌门惊讶的挣扎,“你们拉我干什么啊,我就问几句。”那老掌门被拉出去的过程,大喊着,“井云,刘莹在哪。人在哪。”
陈立赶紧让人把他拉走,一面叫人把井云赶紧送医院,他这报告要写出几页估计也写不完,至于老掌门要不要负刑事责任,还另说。
送井云去医院的路上,井云胡乱的好像在说什么,陈立皱眉把耳朵贴上去,就听到他说出两个字,“刘莹。”
陈立心里一动,咬牙问到,“刘莹在哪?”
“没有刘莹。”
“你说什么,刘莹在哪。”
可陈立来不及问,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医院,老掌门下的手太狠,井云一度休克,进去输液了。
陈立懊恼的站在原地,琢磨着井云说的话什么意思。
而那边有警员过来和他说,刚才老掌门,因为情绪激动触发心梗也送医院来了。
陈立直觉头大的要命。
老掌门心梗抢救过来,可他癌症扩散也已经时日无多,追究他也没用,只能作罢了。可那老掌门还不放心,一个劲问,井云有没有说出什么来。
闵长河坐在老掌门病床边,心里五味杂陈,“刑掌门,你这么做不符合规定,咱们是名门正派,警方不能用迷魂记诱导供词。”
“我不管那个,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害怕这个害怕那个,我来帮你们做。可惜喽,真的可惜喽,我死前看不到抓李凤英了,知道吗,上一次抓捕凤宁,我就参与了。
那天火很大,我以为凤宁烧死了呢,那可是三位真火,多个大宗师倾尽毕生内力催出的真火。
可她竟然又活了。这种逆天已经不是普通逆族小打小闹了。她拿人续命,找无数无辜的人分散,这些不是她做几个好事就能弥补的。
李凤英一定有大反噬,可她的反噬是什么呢?是什么呢?这种逆术,长生。”
老掌门摇着头,剧烈的咳嗽着。
“刑掌门您别想了,休息一下吧。”
“我还休息什么,马上入土了,到下面尽情休息,我就是遗憾啊。”
闵长河流下泪来,交代崆峒弟子照顾好掌门,就从病房出来,此时天色已经很晚。
到下楼抽了支烟,之后抬头向上看,住院部,三楼以上的灯都亮着。
他盯着五楼的一个窗户,那是井云的病房,陈立亲自带人守着呢。
闵长河叹了口气,掐灭烟准备上去和陈立探讨一下,可就在转身时,后面似乎有人叫他的名字。
是个女声,有些熟悉,他一时恍惚回头,可身后是医院树林,只有树影,没有人,难道是幻听了不成。
他摇摇头要走,但眼前什么东西一晃,他头一阵眩晕差点没站住。
他想自己可能是从中午就没吃饭低血糖了,想着一会吃个盒饭,就要往住院部门口走,可就在这时,身后又响起一声,“舅舅。”
这次声音极其熟悉,熟悉到闵长河心中一震,不可思议的回头,可还是没看见人影。
但刚才的声音他认了出来,但又绝不可能,那是他小侄女的声音。
可关键是,他这个最疼爱的小侄女在五岁的时候,就出意外死了啊。
是有人相似的声音吗,可怎么也叫他舅舅?
正疑惑,突然从树林里滚过来一个红色的小皮球,正好到了他脚边。
闵长河看着皮球,脑子里的那根弦,直接就炸了。